赶场危机

午后阳光正好，懒洋洋地洒在苗疆小屋后院那一方小小的药浴池中。氤氲的热气带着浓郁的药草香气升腾，林莲整个人几乎要滑进水里，只露出一张被蒸得泛红的脸颊和散浮在水面的如墨长发。他舒服地眯着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像只餍足的猫儿。

　　十霜跪坐在池边，身着深紫色苗疆服饰，及腰的黑色长直发用一根简单的布带束在脑后，以免垂落水中。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正认真地用布巾替林莲擦拭着光滑的脊背。动作轻柔而专注，深紫色的眼眸低垂，视线牢牢锁在眼前那片白皙的肌肤上，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嗯…左边一点，对，就是那里…”林莲发出含糊的鼻音，指挥着身后的“人工搓澡机”。他胸前那缕编了银饰的小辫子湿漉漉地贴在锁骨上，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是他林某人的人生信条。若非这药浴能疏通经络，缓解他这具身体修炼低级蛊术时常有的滞涩感，他连这池子都懒得踏进来。

　　【叮——！亲爱滴宿主！(✧ω✧) 紧急任务来咯！】

　　一个活泼到近乎聒噪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林莲脑海里响起。

　　林莲眼皮都没抬一下，在心里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有屁快放，007。没看见我正在享受人生吗？”

　　【哎呀呀！宿主你好粗鲁！】系统007用夸张的语气抱怨着，【是主线任务啦！清玄门宗门弟子选拔，马上就要开始啦！宿主你的首要职责就是成为男主受谢无期师兄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快去现场推动剧情发展！任务成功奖励：5货币！失败惩罚：电击按摩套餐一次哦~（～￣▽￣～）】

　　“选拔？”林莲猛地从水里坐直身子，溅起一片水花。“今天？！你怎么不早说！”

　　他记得原书剧情，这宗门选拔可是重要节点，原书男主受谢无期就是在此初露锋芒，而他这个“垫脚石”需要恰到好处地出现，衬托对方的优秀。

　　【人家也是刚接收到信号嘛~时间紧迫，宿主快冲鸭！(๑•̀ㅂ•́)و✧】

　　林莲也顾不得享受了，扭头对十霜急声道：“师兄！快！别搓了！赶紧帮我冲一下，选拔要开始了，去晚了屎都没我份了！”

　　十霜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手中布巾掉进水里。他看着林莲急切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顺从地应道：“好。” 他迅速拿起一旁的水瓢，舀起干净的温水，仔细地帮林莲冲去身上的药渍。动作依旧不疾不徐，却效率极高。

　　林莲一边催促，一边自己胡乱地撩水冲洗。水珠顺着他纤细的脖颈滑落，流过白皙的皮肤和隐约可见的人鱼线。他脚踝上的银色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十霜的目光掠过那截脆弱的脚踝和晃动的银铃，眼神暗了暗，但手上的动作依旧规矩。他拿起一旁干净的深蓝色苗疆服饰，伺候着林莲穿上，又细心地帮他系好衣带，整理好那缕特别的小辫子。

　　“好了好了，师兄，我先走一步！你收拾一下再来找我！”林莲赤着脚，也顾不上擦干，脚踝银铃叮叮当当地响着，就要往外冲。飞行？用魂灯太招摇，而且那玩意儿启动还得费点灵力，能省则省，跑步前进！

　　“阿莲。”十霜叫住他，声音低沉温和，“地上凉，至少把鞋穿上。”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双布鞋，蹲下身，自然地握住林莲的脚踝，替他穿上。指尖触及皮肤，带着一丝温凉的触感。

　　林莲心急火燎，胡乱蹬上鞋：“谢了师兄！回头给你带好吃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后院。

　　十霜站在原地，看着林莲消失的方向，许久，才缓缓抬起刚才为林莲穿鞋的手，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深紫色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温柔。他低头，开始默默收拾起浴池边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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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给自己穿的布鞋早就在奔跑的途中甩掉了，清玄门山门前，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来自各地的年轻修士聚集于此，熙熙攘攘，喧闹声直冲云霄。巨大的山门巍峨耸立，其后是蜿蜒向上、直入云端的巨大石阶——那便是选拔的第一关，“登天梯”，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阶，考验的是修士的毅力、体力以及最基础的灵力底蕴。只有成功登顶者，才有资格进行后续的资质测试。

　　林莲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片黑压压的人头。他仗着身形纤细，像条滑溜的鱼儿般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挤到了前列。

　　“我的妈呀，这得排到什么时候…”他小声嘀咕着，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目光扫过那望不到尽头的阶梯，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让他爬九千多阶楼梯？不如直接让他回去躺平。

　　他暗自呼唤系统：“007，这楼梯非爬不可？有没有什么捷径啊？比如…我用魂灯飞上去？”

　　【达咩！(｀へ′)】系统立刻否决，【宿主，你是来当‘垫脚石’的，不是来当‘关系户’的！要脚踏实地，展现你（并不存在的）坚韧不拔！飞上去会被取消资格的！而且，原书里你就是‘勉强’爬上去的，这才显得后面谢无期轻松登顶更加天才嘛！】

　　林莲撇撇嘴，认命地叹了口气。他环顾四周，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原书男主受，他未来的“重点关照对象”谢无期。可惜人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林莲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懒散之气稍稍收敛。他虽然懒，但也清楚，在这个世界，必要的流程和表现是不能省的。他得混进清玄门，才能更好地“推动”剧情。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清玄门服饰的执事弟子走到人群前方，运起灵力，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清玄门弟子选拔，第一关，‘登天梯’，现在开始！限时六个时辰！登顶者，方有资格进行下一轮测试！开始！”

　　话音落下，人群瞬间躁动起来，无数身影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向那漫长的石阶。

　　林莲被人流裹挟着，踏上了第一级台阶。他回头望了望，依旧没看到十霜的身影。

　　“师兄也真是的，磨蹭什么…”他小声抱怨了一句，随即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开始向上攀登。

　　阳光炙烤着石阶，前方是蜿蜒无尽的长路。林莲赤脚踩在炽热的石板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天梯”，绝非易事。石阶陡峭，越往上，无形的压力便越是沉重，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不仅考验体力，更隐隐压迫着攀登者的灵力根基。

　　林莲才爬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将他鬓边的黑发濡湿。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抬起一步都格外艰难。脚底板虽然早已磨出了茧子，但长时间踩在粗糙的石阶上，还是传来阵阵酸痛。他无比怀念他那盏可以代步的魂灯，心里把发布这坑爹任务的系统007骂了无数遍。

　　“呼…呼…这什么破阶梯，简直是反人类…”他小声嘟囔着，趁着擦汗的间隙，偷偷放缓了脚步，想稍微喘口气。他这副身体，苗疆蛊术没学精，身体素质也只是一般，全靠一股不想被电击的意志力（以及一点点想要推动剧情的好奇心）在强撑。

　　【宿主！宿主！注意！(ﾟ▽ﾟ*) 目标人物出现！左前方，大约五十阶开外，那个穿白衣服、扎高马尾的！】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又如同催命符。林莲精神一振，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抬头望去。

　　果然，在熙熙攘攘、大多面露疲态甚至狼狈不堪的攀登者中，一道身影显得格外突出。那人身着纯白墨竹服饰，身姿挺拔如松，黑色的长发利落地扎成高马尾，一条蓝色发带随风轻扬。即便是在攀登如此漫长的阶梯，他的步伐依旧沉稳，呼吸也未见丝毫紊乱，只是俊美的侧脸上覆盖着一层冰冷的寒霜，生人勿近的气场隔绝了周遭的喧闹。正是重生归来的原书男主受——谢无期。

　　“啧，不愧是主角，这体力，这定力…”林莲心里嘀咕，同时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挺直了因为疲惫而有些佝偻的腰背，脸上那副累得快死的表情也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嗯，尽量显得轻松自在，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加快脚步，看似随意地向上攀登，实则暗暗发力，好不容易才拉近了与谢无期之间的距离。

　　待到与谢无期几乎并肩，仅隔着一两级台阶时，林莲侧过头，脸上扬起一个自认为友善又不会太过刻意的笑容，用他那因为喘息而略带沙哑，却努力维持清朗的嗓音搭话：

　　“这位师弟，也是来参加选拔的？爬了这么久，累了吧？”

　　谢无期仿佛没有听到，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一分，依旧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阶梯，冷漠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明确地传递着“拒绝交流”的信号。

　　林莲碰了个硬钉子，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容不变。他早就从系统那里知道这位是重生回来的，警惕心极高，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接近都抱有怀疑。没关系，他早有准备。

　　“我看你气息沉稳，步伐稳健，定力非凡，想必是通过这第一关不成问题了。”林莲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动作自然地从自己腰间那个看似不起眼，实则内有乾坤的小储物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纸包里是他之前随手塞进去的几块桂花糕，还是十霜怕他路上饿着硬塞给他的。

　　他将油纸包朝着谢无期递了递，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仿佛只是顺手为之的善意：“喏，这是我自家做的糕点，味道尚可。登这劳什子阶梯费体力，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谢无期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终于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落在林莲脸上，又扫过他手中那个油纸包。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激，只有审视和探究。眼前这个陌生少年，长相精致得过分，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笑容看起来毫无心机，但在这残酷的修仙界，尤其是经历过前世背叛的谢无期看来，这种无故的善意，往往包裹着致命的毒药。

　　他薄唇紧抿，没有伸手去接。

　　林莲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脸上笑容依旧灿烂。他知道谢无期不会轻易接受，但这不重要，他的目的只是“送出”，完成系统要求的“推动互动”。至于对方接不接受，那是谢无期的事。

　　见谢无期不接，林莲也不尴尬，手腕轻轻一抖，那包糕点便稳稳地抛向了谢无期怀中，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重显得挑衅，也不会太轻让对方无法接住。

　　“接着吧，算是师兄…呃，算是同路人的一点心意。”林莲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我看你投缘，这选拔之路漫长，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对吧？”

　　说完，他也不等谢无期反应，仿佛真的只是随手帮了个小忙，便重新转过头，加快脚步，继续向上攀登而去。脚步看似轻快，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得赶紧离开谢无期的视线范围，才能继续龇牙咧嘴地喘气。

　　谢无期下意识地接住了那包还带着些许体温的糕点，看着林莲迅速远去的背影，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油纸包，桂花糕的甜香隐隐透出。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行为举止透着古怪。前世，他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在选拔时接近过自己。

　　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

　　谢无期眼神微沉，将糕点随手塞进袖袋，并未打算食用。但指尖触及油纸包时，那一点点残留的暖意，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他死寂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他收敛心神，不再去想那个蓝衣少年，继续迈着坚定的步伐，向上攀登。只是那双冰冷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松动了一丝。

　　而前方的林莲，在确定离开谢无期的视线后，立刻垮下肩膀，扶着旁边的山壁，大口喘气。

　　【叮！宿主成功与目标人物谢无期进行初次互动，并送出“关怀糕点”（虽未被接受但心意已到），推动剧情发展，奖励货币：3点！当前余额：3点！宿主棒棒哒！(๑•̀ㅂ•́)و✧】

　　“棒你个鬼…”林莲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吐槽，“累死小爷了…这垫脚石，真不是人当的…”

　　休息片刻，他望着前方依旧漫长的阶梯，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踏上了艰难的攀登之路。脚踝上的银铃，在沉重的脚步间，发出细碎而疲惫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