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湖的涟漪，并未随太子的离去而平息，反而在看不见的深处，酝酿着更汹涌的暗流。
沈芷薇回到沈府，面上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仿佛方才与太子的交锋只是一场寻常游湖。只有贴身的小蝶，能察觉到小姐指尖微微的凉意和较平日更久的沉默。
“小姐，太子殿下他……”小蝶忧心忡忡地奉上热茶。
“无妨。”沈芷薇接过茶盏，温热透过瓷壁传来，稍稍驱散了心底的寒意，“殿下只是……例行问话。”她轻描淡写，不愿多言。
她需要时间消化今日所得。萧玦的疑心比她预想的更重，对萧烬的关注也超出了她的预期。这绝非好事。她必须更加小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同时，她也清晰地感知到，柳荫下那道一闪而过的烟霞色身影所带来的恶意。沈轻柔，怕是已将今日之事，扭曲成了她刻意勾引太子的证据。
果然，不过半日，府中便开始流传起“大小姐借游湖之机，欲引太子殿下注目”的风言风语，话里话外暗示她不安于室，失了嫡女风范。
沈芷薇听闻，只冷笑一声，并不辩解。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会让沈轻柔显得更加气急败坏。她吩咐小蝶和张嬷嬷，只管约束好自己院里的人，不必理会外间闲话。
她更在意的，是脑海中系统方才的提示：
【宿主成功应对关键人物‘太子萧玦’的初步试探，维持人设稳定，规避主要风险。奖励积分：15点。】
【当前积分：65点。】
积分又宽裕了些。她目光扫过系统商城，最终落在了一项名为“基础医术（辨识与药理）”的技能上，需50积分。兑换后，她之前去药铺的借口便能坐实，未来也多一层保障。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兑换。
大量关于药材性状、功效、配伍禁忌的知识涌入脑海，虽只是基础，却让她对之前翻阅的杂书有了更系统深刻的理解。
就在沈芷薇沉淀新得的知识时，沈轻柔的院落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她竟然敢！她怎么敢！”沈轻柔摔碎了手边最后一个完整的茶杯，胸口剧烈起伏，姣好的面容因嫉妒而狰狞。太子哥哥亲自为她斟茶！还与她在水榭单独相处！虽然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但那份殊荣，本该是她的！
腕上的珠串传来阵阵微凉，试图平复她的心绪，却收效甚微。诗会的失利，太子的邀约，接连的刺激让她的心态几乎失衡。
“小姐息怒！”碧珠战战兢兢地劝慰，“太子殿下心中最重要的定然还是您！大小姐不过是殿下出于礼节的安抚罢了……”
“礼节？”沈轻柔猛地抓住碧珠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你没看见太子哥哥看她的眼神！那不再是看一个蠢货的眼神！他……他在审视她！”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恐慌。沈芷薇的变化太快，太诡异，让她赖以生存的“优势”似乎受到了威胁。
她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尽快巩固太子心中的地位，必须……让沈芷薇彻底失去威胁！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她抚摸着腕间珠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
东宫，书房。
萧玦屏退了左右，独自立于窗前。澄心湖的一幕幕在他脑中回放。
沈芷薇的沉稳，她的对答如流，尤其是关于萧烬那段，几乎毫无破绽。她将动机完全归结于维护皇家体面，符合她嫡女的身份和未来的职责，甚至隐隐契合了他对“正妃”的期望——端庄，识大体，懂得维护皇室声誉。
可越是完美，越让他觉得不真实。
那个曾经见了他就脸红磕巴的少女，如何在短短时日内，变得如此滴水不漏？
是镇国公府背后教导？还是她本身……藏得太深？
“周全。”
“奴才在。”
“加派人手，盯紧沈芷薇。还有，”萧玦顿了顿，声音微冷，“查一查，她近来除了去药铺，还与什么特别的人接触过，哪怕只是看似偶然的相遇。”
“是。”
萧玦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幽深。沈芷薇，但愿你的聪明，只用在该用的地方。否则……
他目光转向桌案上另一份密报，是关于漕运改革的争议。朝局纷繁，他需要的是一个稳定后宅，而非一个可能掀起风浪的正妃。
与此同时，冷宫，栖梧苑。
萧烬靠坐在墙角，就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看着掌心一小撮粗盐。他在用盐水小心地擦拭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瓷片，动作缓慢而专注。
青果在一旁，小声地将今日从送饭小太监那里听来的、关于沈家大小姐与太子游湖的传闻，断断续续地说给他听。
萧烬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未闻。
直到青果说完，殿内重新陷入沉寂，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太子……邀她游湖？”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那方狭小的天空，眼底深处，似有冰冷的暗流涌动。
沈芷薇。
你一面给我递着淬毒的解药，一面又与我的好皇兄湖上泛舟。
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还是……你哪一边都不站，只想在这漩涡中，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他低头，看着被磨得越发锋利的瓷片边缘，唇边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这潭水，越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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