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童年伤痕

叶寒躺在陈明远诊所的治疗椅上，电极贴附在他的太阳穴上。魏教授站在监控设备前，调整着参数：“记忆回溯有风险，你可能会看到一些被大脑刻意隐藏的画面。你确定要继续吗？”

“我必须知道真相。”叶寒坚定地说，“那些记忆碎片不是偶然的，它们在引导我找到答案。”

随着设备启动，叶寒感到意识逐渐模糊，仿佛沉入温暖的水中。他闭上眼，任由记忆的潮水将自己带往过去。

一、记忆的深渊

最初的画面是零散的：一只蝴蝶风筝卡在树枝上，雨后泥土的气息，一双小而温暖的手握着他的手。然后，一个与他相貌相同的男孩出现在画面中，两人在幼儿园的沙池里堆城堡。

“他叫叶冷，你的双胞胎弟弟。”魏教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继续深入，不要抗拒记忆的流动。”

叶寒感到心跳加速。更多的画面涌现：他们共享生日蛋糕，穿着相同的衣服，甚至同时患上水痘。在某个记忆中，五岁的他们躲在衣柜里，听着父母在门外争吵。

“不能再养两个孩子了，”父亲的声音充满疲惫，“医疗费已经掏空了我们的积蓄。”

母亲抽泣着：“但他们是双胞胎，怎么能分开？”

接下来的记忆变得混乱。医院的长廊，消毒水的气味，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是当年的陈明远，他正与叶寒的父母交谈着什么。然后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父亲重伤住院，家庭经济雪上加霜。

魏教授引导着：“聚焦于分离的那天。”

叶寒的额头渗出冷汗。记忆深处，一道长期紧闭的门缓缓打开。

二、分离的真相

六岁生日的第二天，母亲带着叶寒和叶冷来到一家科研机构。标志上写着“神经认知发展研究中心”。陈明远当时还是魏教授的助手，接待了他们。

“双胞胎研究对科学有重要价值，”陈明远对母亲说，“我们可以提供全面的经济支持，换取定期参与无害的认知测试。”

绝望中的母亲在同意书上签了字。但叶寒现在以成年人的视角重看这一幕，发现同意书的细则条款异常复杂，母亲当时根本没有完全理解内容。

最初的测试简单有趣：记忆游戏、反应时间测试、图像识别。但随着时间推移，测试变得越来越奇怪。他们被要求佩戴一种特殊的头盔，观看快速闪动的图像，然后描述梦境。

七岁那年，变故发生。叶冷在一次“特殊测试”后突发癫痫，住院一周。测试暂停了，家庭矛盾再次爆发。父亲康复情况不理想，医疗费用持续增加。

“只能留一个孩子。”父亲出院后宣布这个残酷决定，“我们无力抚养双胞胎。”

通过陈明远的介绍，一对在美国的科研人员夫妇表示愿意收养叶冷，并承诺提供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分离那天，叶冷紧紧抓着叶寒的手：“我们会再见的，哥哥。我保证。”

叶寒在治疗椅上剧烈颤抖，泪水从眼角滑落。这段记忆被深埋多年，如今终于浮出水面。

三、记忆实验的雏形

魏教授暂停了设备，递给叶寒一杯水：“你还好吗？”

叶寒深呼吸：“继续。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

回溯继续。叶冷离开后，叶寒仍然定期参与“认知测试”，但内容发生了变化。陈明远开始使用一种称为“记忆诱导”的技术，向叶寒展示叶冷在美国生活的画面，然后询问他的感受。

“你弟弟很快乐，”陈明远在一次测试后说，“他有了新家庭，新朋友。他几乎不记得你了。”

叶寒当时感到的痛苦和背叛感，现在回想起来异常清晰。但成年视角让他注意到不寻常的细节：陈明远展示的叶冷照片中，背景总有些微的不一致，像是精心构造的场景。

更令人不安的是，叶寒开始经历“记忆交换”测试：他佩戴特殊设备入睡，醒来后描述一些完全陌生的经历——在沙滩上堆沙堡、参加生日派对、甚至车祸的恐怖画面。这些都是叶冷的经历，被植入叶寒的记忆中。

“陈明远在尝试创造记忆共享。”魏教授的声音严肃，“他相信双胞胎间的特殊纽带可以成为记忆传输的桥梁。”

青春期时，测试突然停止。叶寒的父母告诉他项目 funding 被削减，但现在的回溯让他看到了不同的真相：魏教授发现了陈明远超出伦理范围的实验，项目被叫停。

四、创伤的后果

记忆回溯跳到叶寒的青少年时期。没有弟弟的成长是孤独的，他变得内向寡言，时常感到一种莫名的“缺失感”。奇怪的是，他开始做一些栩栩如生的梦，梦中他以另一个人的视角经历生活：被欺凌、学习困难、对新环境的不适应。

“那是叶冷的经历，”魏教授解释，“陈明远的实验可能创造了某种心灵连接，使你们能够感知彼此的经历。”

高中时，叶寒经历了一次严重的精神崩溃。触发事件是一则关于美国校园枪击的新闻，他莫名地恐慌发作，坚信弟弟在事件中受伤。父母带他看心理医生，诊断结果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倾向”，即常说的多重人格障碍。

现在叶寒明白了，那并非精神疾病，而是他感知到了叶冷真实的创伤：叶冷的养父母在枪击事件中丧生，他再次成为孤儿。

大学时期，叶寒开始经历“时间缺失”现象——突然失去几小时甚至几天的记忆，醒来时发现自己完成了某些任务却毫无印象。他现在怀疑，这些时候可能是叶冷通过他们的连接在“控制”他的身体。

五、陈明远的操控

记忆回溯进入最近几年。叶寒成为一名记者，专门调查科学伦理事件。这并非偶然，而是潜意识中对过去经历的回应。

三年前，他写了一篇关于神经科学实验伦理的报道，引起了陈明远的注意。陈明远已成立自己的诊所，继续秘密研究。看到叶寒的报道，他意识到实验对象已经长大，且可能成为威胁或新的研究机会。

陈明远开始 subtly 操控叶寒的生活：匿名提供线索，引导他调查特定案件，甚至可能安排了叶寒与林晓晓的相遇——林晓晓也是陈明远的病人，接受类似的记忆实验。

“记忆褶皱项目”的真实目的是探索记忆移植和共享，创造一种新型的人际控制方式。林晓晓发现的“第三人”不是具体的人，而是记忆融合产生的混合意识。

叶寒在回溯中看到最恐怖的画面：他有时在镜中看到的“另一个自己”，确实是叶冷的部分意识通过他们的连接暂时控制了他的身体。那些陌生的记忆碎片、时间缺失的经历，都是叶冷试图与他沟通的方式。

六、真相的代价

回溯结束，叶寒缓缓睁开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清醒。

魏教授面色凝重：“现在你明白了。陈明远不仅分离了你们兄弟，还利用你们的特殊纽带进行实验。林晓晓可能是发现了这一点才遭遇不测。”

叶寒坐起身：“叶冷现在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魏教授调出一份文件：“根据我最近的调查，叶冷确实被美国夫妇收养，但养父母在枪击事件中去世后，他辗转于多个抚养机构。成年后，他回到中国，一直在寻找你。”

文件中有叶冷的近照：与叶寒几乎一模一样，但眼神更加锐利，左脸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他最近的活动记录显示，他一直在暗中监视陈明远的诊所，并与林晓晓有过接触。

“叶冷可能认为你抛弃了他，”魏教授分析，“或者他通过记忆连接感受到了你的生活，产生了嫉妒和怨恨。”

叶寒想起镜中那个阴冷的自己，那些异常的行为和记忆碎片。如果叶冷能够通过他们的连接影响甚至控制他，那么林晓晓的失踪是否与叶冷有关？或者更可怕的是，是否与被叶冷影响的自己有关？

就在这时，叶寒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消息：“哥哥，你终于想起来了。但我们已无法回到过去。陈明远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陈明远被绑在椅子上，背景昏暗。消息继续：“来我们曾经分离的地方，独自一人。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叶寒看向魏教授，后者神色严峻：“这是陷阱，叶寒。你弟弟的心理状态可能极不稳定。”

但叶寒已经下定决心。二十多年的谜团终于揭开，而答案比他想象的更加黑暗。童年伤痕不仅分离了兄弟，还将他们卷入一场危险的记忆实验。现在，他必须面对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以及他们之间无法割断的血缘和记忆纽带。

窗外，夜色渐深。叶寒知道，这场追寻真相的旅程即将到达终点。而终点处，可能是重逢，也可能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