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记忆迷宫

叶寒和叶冷踏入陈明远意识的一瞬间，仿佛坠入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漩涡。

破碎的童年画面与血腥的实验室场景交织，他们看见苏雨薇被禁锢在意识深处——她正用最后的力量抵抗着记忆吞噬。

“必须找到核心记忆节点...”叶冷的声音在扭曲的时空中断断续续。

就在他们触碰真相时，整个记忆迷宫突然崩塌——陈明远的意识深处，竟藏着比他们想象中更可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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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链接完成的瞬间，是彻底的失重与晕眩。

仿佛被抛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漩涡，上下四方失去了意义，只有无数流光溢彩、又带着尖锐痛楚的记忆碎片呼啸而过。叶寒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撕成了千万片，又勉强被一个冰冷的坐标维系着，不至于彻底消散。那是叶冷的精神力，如同风暴中唯一的锚点。

“稳住……心神！”叶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带着罕见的紧绷，断断续续，被无形的力量干扰着。

叶寒强行凝聚起几乎要溃散的意识触须，试图分辨周围。这里不再是现实世界稳固的物质结构，而是由陈明远一生记忆构建的、混乱不堪的领域。他看到穿着开裆裤的幼年陈明远在草地上蹒跚学步，下一秒，画面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溅满鲜血的冰冷金属墙壁，以及某种非人生物扭曲的残肢。天真烂漫的童谣与凄厉绝望的惨叫混合成交响曲，冲击着闯入者的理智。

他们在这片记忆的洪流中艰难地维持着自我，像两叶逆流而上的扁舟。叶冷的感知更为敏锐，她指引着方向：“感应到了……苏雨薇的精神印记……很微弱，在深处！”

穿越层层叠叠、光怪陆离的记忆断层，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这里像是一座古老的图书馆内部，只是书架是倾斜的，书籍散落一地，化作了蠕动的光影。而在“图书馆”的中央，一个淡蓝色的、近乎透明的人形被无数条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能量锁链紧紧缠绕、禁锢着。

是苏雨薇。

她的意识体比现实中更加憔悴，面容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她双臂交叉在胸前，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白色光晕，顽强地抵挡着那些暗红色锁链的侵蚀。锁链每一次收缩，都让她身体剧震，光芒黯淡一分，但她始终没有放弃抵抗。

“苏记者！”叶寒的精神波动传递过去。

苏雨薇的意识体微微一颤，似乎感受到了外来者，她艰难地“抬起眼”，望向他们的方向。没有言语，一股混杂着焦急、警告与一丝希望的意念传递过来：“快……走……它在……吞噬……找到……‘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叶冷立刻追问，她的意识触须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扫描禁锢苏雨薇的锁链结构，试图寻找薄弱点。

“核心……记忆节点……”苏雨薇的意念断断续续，“陈明远……不是……主谋……他……也是……囚徒……”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叶寒和叶冷心中炸响。陈明远不是主谋？他也是囚徒？在他的意识深处？

就在这时，整个记忆图书馆开始剧烈摇晃。书架轰然倒塌，化作更多无序的记忆碎片，脚下的地面开裂，露出下方更深邃、更黑暗的虚无。暗红色的锁链仿佛被激怒，更加疯狂地收紧，苏雨薇发出的白光急剧闪烁，眼看就要熄灭。

“没时间了！必须找到支撑这个意识空间的核心记忆，那是迷宫的中枢，也是唯一可能解开禁锢、找到真相的地方！”叶冷疾声道，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跟我来！苏雨薇的抵抗为我们指出了一个方向！”

叶寒毫不迟疑，紧随叶冷那缕冰冷而坚定的精神指引，冲出了即将彻底崩溃的图书馆区域。周围的景象再次飞速变幻，时而变成繁华的都市街景，时而变成阴森的地下通道，时而又是陈明远办公室的清晰画面。但这些都只是浮于表面的记忆薄片。

他们向着意识的更深处潜行，阻力越来越大，仿佛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一些充满负面情绪的记忆碎片——恐惧、贪婪、愧疚——如同毒针，不断试图刺穿他们的精神防御。

终于，他们冲破了最后一层浑浊的记忆屏障，抵达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里异常安静，稳定得与外围的混乱崩坏格格不入。

像是一座庄严肃穆的神殿，又像是一个绝对无菌的隔离室。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枚巨大的、如同完美水晶般的多面体。它缓慢地旋转着，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光芒，无数细小的光流如同经络般连接着它，似乎它就是整个意识迷宫的能量源泉和结构基石。

这就是核心记忆节点？

叶寒和叶冷小心翼翼地靠近。从那纯净的水晶中，他们感受到的不是陈明远惯常表现出来的野心与阴沉，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宁静，以及一丝深埋的、难以言喻的悲伤。

“读取它。”叶冷示意叶寒，“小心点，核心记忆通常带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机制。”

叶寒屏息凝神，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意识触须，轻轻触碰那枚纯净水晶。

没有预想中的抵抗或攻击。

一段清晰无比的记忆画面，如同全息影像般展现在他们“眼前”：

场景是一个简洁到极致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年轻的陈明远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他的眼神清澈，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现实中那个阴鸷的集团总裁判若两人。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笼罩在一层模糊的光晕中，看不清面容，甚至连体型都难以分辨，只能隐约感觉那似乎是一个……穿着研究员白袍的人？或者根本不是人？只是一种更高层级存在的投影？

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在对陈明远说话，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力量：

“……你的天赋，是文明的基石，明远。遗忘，是进化的代价，也是秩序的必需。那些沉重的、阻碍前进的记忆，就交由‘系统’来处理。你只需专注于创造，引领他们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陈明远脸上流露出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说服、被引导的顺从。他点了点头。

画面至此，陡然破碎！

然而，核心记忆的读取，仿佛触发了某个毁灭性的开关。

“警报！底层协议被触发！清除程序启动！”一个冰冷、机械、毫无生命情感的声音，如同丧钟，回荡在整个意识空间的核心。

那枚原本纯净无暇的水晶核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裂纹中渗出粘稠的、仿佛具有生命的黑暗物质。

与此同时，他们来时的路径被汹涌而来的、粘稠如原油的黑暗彻底封死。这黑暗带着吞噬一切、湮灭一切的意志，不仅仅是记忆，连同构成意识本身的基础，都在它经过之处彻底消失，归于绝对的“无”。

整个记忆迷宫，不，是陈明远的整个意识世界，开始从最底层、最核心处，发生不可逆的、彻底的崩塌！

“那不是简单的记忆清除或防御机制！”叶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悸，那是面对完全未知、远超理解范畴的危险时本能的反应，“那是……格式化！连同载体一起！这个意识，连同里面的一切，都要被从根源上抹掉了！”

黑暗如同海啸般向他们、向被禁锢的苏雨薇、向那枚碎裂的核心席卷而来。崩塌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空间结构正在瓦解，时间感变得错乱。

叶寒感到自己的意识体边缘已经开始模糊，像被橡皮擦擦去的铅笔痕迹。他看向叶冷，叶冷周身闪烁着不稳定的冰蓝光芒，显然也在全力抵抗这股湮灭之力。

他们找到了核心记忆，触碰到的，却是一个比陈明远是主谋更加可怕的秘密——陈明远，这个站在巅峰的“天才”，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某个更庞大、更恐怖存在的傀儡！他的记忆，他的意识，甚至他引以为傲的“天赋”，都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现在，背后的存在，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不惜彻底毁掉这枚棋子。

黑暗扑面而来，带着终结的冰冷死寂。

他们，还能逃出去吗？苏雨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