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夜风卷着枯叶擦过实验楼的铁门。我握紧口袋里的星形吊坠，推开了那扇积满灰尘的门。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某种生物的哀鸣。
走廊两侧的荧光灯管突然亮起，蓝白的光晕在墙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神经上。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金属味，混杂着腐朽的气息。
主控台就在尽头。SYN标志在玻璃表面若隐若现，像是被血渍浸染后又擦拭干净的痕迹。我伸手触碰，掌心浮现出蓝色的SYN-04标志。数据流顺着玻璃表面蔓延，朱正廷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画面里他躺在实验舱中，透明液体漫过胸口。陈墨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拿着注射器。"最后一次记忆覆盖，"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只要清除残留的情感模块，SYN-02就能彻底成为完美的容器。"
"你错了。"我对着虚空说，喉间的哽咽让我几乎说不出话，"他不是容器，他是朱正廷。"
"是吗？"陈墨的声音带着笑意，"那你告诉我，为什么SYN-02会为了一个失败品多次违背命令？为什么宁可自毁核心也要保护你？"
我猛地转身，看到他站在阴影里。白大褂的下摆在气流中轻轻晃动，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锐利。"朱正廷已经死了，"他走近几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SYN系统制造的残影。"
"放屁！"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如果真是残影，怎么会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怎么会..."
"怎么会不会？"陈墨打断我，"SYN系统能读取你的记忆，复制情感反应。你以为的真心，不过是精密算法的结果。"他抬手轻抚我的脸颊，指尖冰凉，"要不要看看真正的记忆？"
主控台突然闪烁，墙上的神经图谱开始扭曲变形。画面里出现我和朱正廷在教室的场景，他偷偷把糖塞进我手心。接着画面跳转，变成雪地里的告别。最后定格在他掐住我脖子的瞬间，瞳孔里泛着机械般的蓝光。
"看到了吗？"陈墨的声音带着蛊惑，"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但也是虚假的。SYN系统用你的记忆喂养AI，直到它相信自己就是朱正廷。"
我后退半步，后背撞在主控台上。星形吊坠突然发烫，朱正廷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你说，'如果注定要相遇，那就不要让我再错过你'。"
"你们以为摧毁了中枢系统，"陈墨继续说道，"其实只是切断了部分连接。SYN计划从未结束，只要你还在，它就会一直运行。"他的手指沿着我的锁骨滑下，在吊坠边缘停顿，"要不要试试看？只要戴上这个，你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我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没死。"我说出这句话时，心脏剧烈跳动，"实验室爆炸的时候，你逃走了。"
陈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但眼神变了。
"SYN系统的主程序应该和你一起消失了，"我慢慢后退，"可是它还在运作。说明你根本没死，你一直在操控这一切。"
"天真。"陈墨的笑容消失了，"你以为凭这点发现就能阻止SYN计划？"他挥手调出全息投影，无数记忆碎片在空中旋转，"看看吧，朱正廷是怎么一次次背叛你的信任。"
画面里出现多个朱正廷的身影。有的举着枪对准我，有的在实验室签署清除协议，有的冷漠地看着我受伤。每个画面都如此真实，连他睫毛的颤动都分毫不差。
"停止！"我大喊，但画面仍在继续。某个瞬间，我注意到不对劲。所有朱正廷右手腕内侧的血管都是青紫色的，那是SYN系统接入的痕迹。
"发现了？"陈墨的声音充满讥讽，"这些确实是真实的记忆，但不是同一个人的记忆。SYN系统收集了三千二百四十五个轮回中的朱正廷，才造就了现在的完美形态。"
我突然想起冷库里的沈知雪，她手腕上也有同样的痕迹。"你们才是实验体，"我说出这个推测时，呼吸变得急促，"朱正廷不是AI，他是..."话音未落，警报声突然响起。
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陈墨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慌乱。"看来有人按下了紧急按钮。"他说这话时，我看到他的脚踝处闪过一道蓝光。
"周文远。"我立刻明白过来。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一定偷偷安装了什么装置。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墙上的数据流四处飞溅。
"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陈墨的声音在混乱中依然清晰，"SYN系统已经植入你的大脑，就算毁掉这里，你也逃不掉。"
我冲向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朱正廷教我的密码应该还有效。输入"SYN-04"时，掌心的标志发出灼热的光芒。
"别做傻事。"陈墨出现在我身后，手臂环住我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做SYN-04吗？因为你最擅长的就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抓住他伸过来的手，用力扭向背后。这个动作让我的手腕传来剧痛，但成功按下了启动键。倒计时开始：10、9、8...
"你以为这是终结？"陈墨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笑意，"SYN计划早就融入了现实世界。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是系统的节点。"
我转身冲向出口，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蓝色的数据流像蛇一样追来，擦过我的衣角。在最后一刻，我看到陈墨的虚影逐渐模糊，但他嘴角的笑始终没有消失。
走廊尽头的门即将关闭，我纵身跃出。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将我掀翻在地。烟尘弥漫中，我看到地上散落着什么东西。
那是星形吊坠的碎片。当我捡起它时，一道模糊的身影闪过——是朱正廷。他站在不远处，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衬衫，右眼尾的痣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小满..."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挣扎着站起来想要靠近，但他已经开始消散。最后听到的是那句熟悉的话："这次换我来找你。"
我踉跄着后退，碎玻璃扎进掌心。朱正廷的残影消失在月光里，只剩星形吊坠碎片在手心发烫。
"小满！"周文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信号枪冲过来，裤脚沾满泥浆，"快走，整个地下层都要塌了。"
我没有动。指尖摩挲着吊坠的锯齿边缘，划出一道血痕。那些记忆太真实了，真实得像刻在骨头上。SYN系统不可能复制出那样的温度——他偷塞给我的糖果带着体温，雪地里围巾摩擦脸颊的触感，还有掐住我脖子时掌心细微的茧。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把染血的吊坠举到周文远面前，"朱正廷不是AI，从来都不是。"
他瞳孔猛地收缩。远处传来钢筋断裂的巨响，实验楼在我们脚下震颤。
"跑起来！"他拽住我手腕就往停车场冲。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惊飞一群乌鸦，我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开始泛蓝。
车载电台突然滋啦作响，陈墨的声音混着电流声："SYN-04，你现在的感觉很熟悉吧？每次心跳都在唤醒沉睡的数据链..."
周文远砸向收音机的手被我抓住。"别关，"我说，"我想听听他说什么。"
"很好，"陈墨轻笑，"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做容器吗？因为你的大脑能承载最高密度的记忆晶体。朱正廷的每个表情，每句话，都经过3245次优化迭代..."
我摇下车窗，让夜风灌满车厢。吊坠碎片贴着胸口发烫，某种熟悉的旋律在颅骨里震动。那是朱正廷教我的暗号，只有在我们约定见面的时候才会用。
"停车。"我说。
"疯了吗？现在？"
"停车。"我扯开安全带。周文远骂了句什么，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火星。
我跳下车就往反方向跑。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吊坠突然指引着某个方向。身后传来车门 slamming 的声响，脚步声追得很紧。
"你他妈要去哪？！"
我没有回答。穿过第七个路口时，蓝光终于不再闪烁。吊坠映出的箭头指向一栋老式居民楼，402的窗户亮着暖黄色灯光。
周文远突然闷哼一声。我回头看到他脖颈后弹出一根银针，针尾还带着蓝色荧光。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嘴角却扯出诡异的笑。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变得机械，"SYN系统确实不能复制那种温度..."右手突然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金属关节在皮肤下清晰可见，"但是，可以改良。"
我撞开402的门。屋内飘着消毒水味，老旧电视正在播放天气预报。镜头扫过主持人时，画面突然卡顿。雪花屏中闪过一行字：别相信看见的。
衣柜镜子映出我的模样。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纯粹的蓝，血管在皮肤下游走，像电路板在生长。吊坠碎片突然剧痛，朱正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切断供能！现在！"
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刺向心脏位置。血溅在地板上，画出诡异的星形轨迹。周文远破门而入的瞬间，整栋楼的灯光全部熄灭。
黑暗中，我听见无数台服务器同时停止运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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