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城市灯火通明，明川集团总部大厦直插夜空。
天台之上，冷雨未停，风从高楼缝隙间呼啸而过，吹得人睁不开眼。铁栏边缘缺了一截，断口整齐，像是被人提前锯开。
秦无涯站在那缺口前，背靠着残存的栏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浸湿了西装领口。他二十八岁，是明川集团现任总裁，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装剪裁利落，腕上戴着一串母亲留下的檀木珠，此刻已被雨水打湿，泛出沉沉光泽。
他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眼下却带着青黑，显出连日操劳的疲惫。他是商业世家出身，却因母亲出身普通，在家族中始终被边缘化。少年时便独自创业，一步步将公司推上上市快车道，眼看就要迎来人生巅峰，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逼到了绝路。
面前站着王海，四十五岁，明川集团原副总，也是秦无涯口中“跟了我十年的兄弟”。他穿着笔挺的黑色风衣，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刀锋。
王海身后站着三名黑衣人，身材魁梧，动作训练有素，显然是职业打手。他们封锁了天台唯一的出口，手机已被收走，监控系统提前切断。整个顶层，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
秦无涯缓缓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声音平稳：“王海，董事会还有六小时召开，你这时候带我上来，是想让我看你的胜利仪式？”
王海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
“你太仁慈了，无涯。”他说，“不适合做总裁。”
秦无涯盯着他，目光微凝。这句“仁慈”，他曾听过无数次。当年他拒绝裁员保利润，王海说他仁慈；他坚持自主研发而非并购，王海说他仁慈；就连他给基层员工涨薪，王海也笑着说：“你真是仁慈得不像个商人。”
可现在，这句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像是一把钝刀，慢慢割开过往的信任。
“所以你就改账目、拉拢董事、架空我？”秦无涯问，“十年共事，就换来一场背叛？”
“共事？”王海冷笑，“我是你手下，不是合伙人。你拿走一切荣耀，我只能躲在背后鼓掌。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公司，我熬了多少夜？流了多少血？结果呢？你一句‘再等等’，就把我打发了。”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压低却更显阴冷：“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在海外注册了离岸控股？你以为我没查过你母亲临终前给你写的那封信？你早就不打算让任何人分走明川的蛋糕——可这公司，也不是你一个人建起来的。”
秦无涯瞳孔微缩。那封信，是他母亲临终前亲手所写，交代家族旧事与股权安排，从未对外透露。王海竟能得知，说明早已在他身边布下眼线。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他问。
“从你决定不让我的儿子进董事会那天起。”王海语气平静下来，仿佛在谈论天气，“你记得吗？你说他还太年轻。可你儿子没死，你老婆还在国外享福，凭什么我的孩子就得滚蛋？”
秦无涯沉默。那件事发生在半年前，他本以为只是寻常人事决策，没想到竟成了导火索。
“所以你就勾结对手，伪造财务漏洞，逼我辞职？”他声音低了几分。
“辞职？”王海嗤笑，“你这种人，会乖乖交权？我不动手，明天你就反杀了我。商场如战场，胜者为王，败者连墓碑都不会有人立。”
他说完，朝身后两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上前，一把抓住秦无涯的手臂，力道极大，几乎要捏碎骨头。秦无涯挣扎了一下，但连日心力交瘁，体力早已透支，根本无法挣脱。
他们拖着他往天台边缘走去。那处栏杆已被拆除，露出黑洞洞的虚空。百米之下，是陡峭山崖，乱石嶙峋，没有缓冲，没有生机。
秦无涯被按在缺口边缘，脚下悬空，雨水打在脸上，冷得刺骨。他抬头望向王海，后者正一步步走近，脸上依旧带着笑，却已彻底撕下了伪装。
“安心去吧。”王海俯视着他，声音轻得像在安慰一个老友，“我会替你管好公司的。上市后的股价，分红，品牌价值……我都会打理得比你更好。等记者问起你去哪儿了，我就说你压力太大，出国疗养去了。”
秦无涯咬紧牙关，雨水顺着嘴角滑落，分不清是水还是血。他忽然笑了，笑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海，你犯了一个错。”
“哦？”王海挑眉。
“你不该亲自动手。”秦无涯直视着他，“真正的赢家，从不下场杀人。”
王海脸色微变，随即冷哼一声：“嘴硬到最后一刻，真像你风格。”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右腿，狠狠踹向秦无涯胸口。
那一脚用了全力，秦无涯身体瞬间失衡，双臂徒劳地挥了一下，整个人翻出栏杆，坠入黑暗。
风声骤然灌耳，雨点像针一样抽打在脸上。他急速下坠，视野被夜色切割，头顶的大厦越来越远，灯光模糊成一片光晕。
他睁着眼，望着那扇熟悉的天台门。王海走到边缘，俯身向下望，脸上露出狰狞笑容，仿佛在确认猎物是否已死。
那一刻，秦无涯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你要活得堂堂正正”；创业初期睡在办公室地板上，吃泡面改方案；公司第一轮融资成功那天，他在楼顶喝了一瓶白酒，对着星空喊出“我要让所有人看见我的名字”。
还有上市前夜，他站在会议室中央，对全体员工说：“明川不止是一家公司，它是我们拼出来的命。”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一个曾称他为“兄弟”的人踩在脚下。
他的身体在空中翻转，心跳却异常清晰。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是不甘，是某种沉寂多年的东西正在苏醒。
若我能活……
他心中默念。
必让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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