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蝉鸣和柏油路面的热气，扑在林星野脸上时，她正站在“星途娱乐”大楼前，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练习生招募通知书。
大楼很高，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门口的LED屏循环播放着当红男团的舞台混剪，路过的粉丝举着灯牌尖叫，保安拦在门口维持秩序，一切都像她在手机里刷到的那样——热闹，遥远，又带着一种让人心脏发烫的吸引力。
“同学，你也是来报道的？”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林星野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背着和她同款的黑色双肩包，脸上带着没卸干净的舞台妆，眼角还沾着一点亮片。女生晃了晃手里的通知书，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叫夏栀，声乐组的，你呢？”
“林星野，舞蹈组。”她小声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带。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离开那个小县城的舞蹈房，来到这座号称“造星工厂”的城市。来之前，妈妈在电话里哭着说“太苦了就回家”，舞蹈老师拍着她的肩说“你的天赋不该困在小地方”，而她自己，只知道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想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让更多人看到她跳舞的样子。
夏栀显然是个自来熟，挽着她的胳膊就往大楼里走：“我去年就来试过一次，没通过，今年再试一次！听说这次招募是为了组建公司第一个养成系女团，要从一百多个练习生里挑，最后能不能出道还不一定呢……”
林星野跟着她走进大厅，眼睛不够用似的打量着四周。墙上贴满了公司艺人的海报，从出道多年的前辈到刚崭露头角的新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自信的笑容。前台小姐姐接过她们的通知书，递给她们两张门禁卡和一套灰色的训练服：“三楼是练习生休息室，四楼是舞蹈室和声乐室，晚上七点在401教室集合，不要迟到。”
更衣室里，林星野换上训练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洗得发白的T恤，裤子有点长，挽了两圈才露出脚踝。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为了方便跳舞，她昨天刚剪了短发，有点丑，像个假小子。旁边的夏栀正在补妆，对着镜子涂口红：“星野，你跳舞一定很好吧？我看你走路都带着节奏感。”
“还好，”林星野有点不好意思，“练了六年民族舞，现代舞是最近才学的。”
“哇！民族舞底子好，软开度肯定棒！”夏栀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唱歌还行，但跳舞是硬伤，以后可得靠你带带我！”
两人刚走出更衣室，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争吵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舞蹈室门口，手里拿着一双舞鞋，眼眶红红的：“这双鞋是我特意定做的，你怎么能随便穿？”
她对面的女生个子很高，染着浅棕色的头发，双手抱胸，语气不耐烦：“不就一双鞋吗？我试试怎么了？再说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没出道就摆大小姐架子？”
“你！”白裙女生气得说不出话，眼泪掉了下来。
夏栀拉了拉林星野的衣角，小声说：“那个高个子的是苏芮，听说以前是别的公司的练习生，跳舞很厉害，但脾气不太好。白裙子的是唐玥，好像是星途娱乐老总的亲戚，走后门进来的。”
林星野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两人。她不太喜欢这种争吵，在小县城的舞蹈房里，大家都是一起压腿、一起练舞，虽然也会有摩擦，但从不会这样针锋相对。
“吵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走廊里安静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大约三十岁左右，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扫了苏芮和唐玥一眼，语气严肃：“这里是练习室，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苏芮，把鞋还给她。唐玥，别哭了，练习生靠的是实力，不是眼泪。”
苏芮不情愿地把鞋扔给唐玥，唐玥接住，擦干眼泪，没说话。男人又看向林星野和夏栀，点了点头：“新来的？跟我来401，其他人也该到齐了。”
走进401教室时，林星野才发现，这里已经坐了二十多个人。大家穿着统一的灰色训练服，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低声聊天，还有人在角落里偷偷练习唱歌。男人走到讲台前，放下文件夹：“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总负责人，周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星途娱乐的练习生，为期一年的训练考核正式开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是抱着明星梦来的，有人是被家人逼着来的，还有人是想试试运气。但我要告诉你们，练习生的生活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光鲜。每天八个小时的基础训练，每周一次小考，每月一次大考，最后只有五个人能出道。淘汰制，很残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教室里鸦雀无声。林星野坐直了身体，手心微微出汗。她看到旁边的夏栀握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着光；苏芮靠在椅背上，一脸无所谓；唐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自我介绍，从第一排开始，姓名，年龄，擅长领域。”
轮到林星野时，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大家好，我叫林星野，17岁，擅长舞蹈，尤其是民族舞和现代舞。”
话音刚落，就有人小声议论起来：“民族舞？在女团里有用吗？”“看起来好小啊，能坚持下来吗？”
林星野的脸有点红，坐下时，夏栀悄悄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自我介绍结束后，周扬把她们分成了舞蹈组、声乐组和 rap 组，林星野和苏芮、唐玥都在舞蹈组。“今天的训练内容是基础功，舞蹈组去402教室，声乐组和 rap 组跟我来403。”
402教室很大，地板是专业的舞蹈地胶，墙上嵌着一面巨大的镜子，角落里放着音响和瑜伽垫。舞蹈老师是个女生，叫张婷，看起来很温柔，但一说起动作就变得很严格。
“先热身，压腿、下腰、踢腿，每个动作做二十组。”张婷拍了拍手，“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有基础，但基础功不能丢，尤其是女团舞，对柔韧性和爆发力要求很高。”
音乐响起，教室里瞬间充满了拉伸的声音。林星野压着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旁边的苏芮压腿很轻松，腿抬得又高又直，显然是练过多年的街舞；唐玥则有点吃力，额头渗出了汗水，却还是咬着牙坚持。
“林星野，你的软开度不错，但现代舞的爆发力不够，”张婷走到她身边，用手按住她的后背，“再来一次，踢腿的时候要快，要有力量，像这样。”
林星野跟着张婷的动作，重新踢腿。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板上，有点痒。她想起以前在小县城的舞蹈房，夏天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旧的风扇，她和小伙伴们也是这样，练到浑身是汗，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休息十分钟。”
张婷的声音让林星野松了口气，她坐在地板上，喝了口水。夏栀从门口探进头来，对着她做了个鬼脸：“星野，声乐组快练死了，老师要求我们唱高音，我的嗓子都快劈了！”
“舞蹈组也不轻松，”林星野笑了笑，“张老师好严格。”
“严才好啊，严师出高徒！”夏栀刚说完，就被声乐老师叫了回去，临走前还冲她挥了挥手。
苏芮走到饮水机旁接水，路过林星野身边时，停了一下：“你刚才踢腿的动作，有点软。”
林星野愣了愣，抬头看她。苏芮没看她，接完水就走了，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傲。
唐玥坐在另一边，正在揉自己的腿，看到林星野看她，笑了笑：“我以前没学过舞蹈，有点跟不上，你能不能……教教我？”
“可以啊，”林星野点点头，“等休息结束，我教你怎么压腿更轻松。”
唐玥的眼睛亮了亮，说了声“谢谢”。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张婷再次拍手：“热身结束，现在我们学习一段女团舞的片段，半小时后抽查。”
音乐响起，是最近很火的一首女团歌，节奏很快，动作也很复杂。张婷先跳了一遍，流畅又有力量，镜子里的她像一只灵活的猫。
“现在，分解动作，跟着我做。”
林星野跟着张婷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学。民族舞的底子让她的肢体协调性很好，但现代舞的节奏感和爆发力确实是她的短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动作有点僵硬，和旁边的苏芮比起来，差了很多。
“林星野，注意节奏，手的动作要快，脚步要稳。”张婷走到她身边，纠正她的姿势，“再来一次，跟着音乐，不要慌。”
林星野深吸一口气，跟着音乐的节奏，重新跳了起来。汗水浸湿了她的T恤，贴在背上，有点难受，但她没停下。她想起舞蹈老师说的话，想起妈妈的眼泪，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半小时后，张婷开始抽查。苏芮第一个跳，动作标准，爆发力十足，赢得了大家的掌声；唐玥虽然有点慢，但也完整地跳了下来；轮到林星野时，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教室中间。
音乐响起，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数着节拍，然后睁开眼睛，跟着节奏跳了起来。这一次，她的动作比刚才流畅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地方不够完美，但已经比刚开始好了太多。
跳完后，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了零星的掌声。张婷点了点头：“进步很大，继续努力。”
林星野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带着汗水，头发乱了，却笑得很开心。
傍晚的时候，训练终于结束了。林星野和夏栀一起走出大楼，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夏栀揉着自己的嗓子，抱怨道：“今天真是太累了，我感觉我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也是，”林星野笑着说，“不过很充实，比在小县城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对了，星野，你想出道吗？”夏栀突然问。
林星野抬头看向天空，晚霞很美，像一幅画。她想了想，认真地说：“想。我想站在舞台上，跳自己喜欢的舞，唱自己喜欢的歌，让更多人看到我。”
夏栀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们一起努力！争取都能出道！”
两人并肩走着，身后的“星途娱乐”大楼渐渐被夜色笼罩，只有顶层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林星野知道，从她推开那扇门的夏天开始，她的人生就不一样了。这里有汗水，有竞争，有未知的挑战，但也有梦想，有伙伴，有无限的可能。
她的练习生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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