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冷风像是终于撕下了温和的假面,带着湿寒,肆无忌惮地灌入校园。期中检测周的余威尚在,连续的熬夜和巨大的压力,像是一记重锤,敲垮了不少人的免疫系统。
宿舍里,王莹莹成了第一个倒下的。她发起了高烧,咳嗽声撕心裂肺,整个人蔫蔫地缩在被子里。李梦月也出现了鼻塞和低烧的症状,只是情况稍轻。
林小诺自然而然地担起了“照顾者”的角色。她跑去校医院开药,用保温杯接热水,把自己的笔记整理得更清晰方便她们查阅,晚上还起来几次查看王莹莹的情况。连轴转了两天,她自己也感到喉咙发干,头隐隐作痛,但她只以为是没休息好,并没太在意。
这天下午,她正忙着把降温贴递给王莹莹,手机响了,是安雅。
“诺诺!我在你们学校附近拍片,带了好吃的蛋挞,还是热的!给你送宿舍去?”安雅的声音依旧活力满满,与宿舍的病气沉沉形成鲜明对比。
林小诺看着两个病号,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莹莹和梦月都病了,宿舍跟病毒库似的,你可别再被传染了。”
“啊?严重吗?”安雅问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那……李明哲学长呢?他最近怎么样?”
林小诺瞬间了然。送蛋挞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
“李副社长……我不知道,好久没见了。”林小诺老实回答,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哦……”安雅的声音里带上一点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蛋挞我还是给你放楼下阿姨那儿,你记得拿!对了……我刚好带了两份,另一份……嗯……你要是方便,帮我……呃……转交给李明哲学长?就说……就说感谢他上次帮忙解答心理学问题!”
安雅的声音越来越虚,显然这个借口蹩脚得她自己都不信。上次所谓的“解答问题”,恐怕只是她单方面去找人家尬聊了几句。
林小诺哭笑不得:“安雅,你……”
“拜托啦诺诺!你最好了!我这边要开工了,先挂了!”安雅飞快地说完,不容拒绝地挂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林小诺下楼,果然在宿管阿姨那里拿到了一盒还温热的蛋挞,以及另外一个精致的小纸袋,里面除了蛋挞,还有一小盒包装漂亮的巧克力。
拿着这份“烫手山芋”,林小诺只觉得头更痛了。她实在不想拖着病体再去心理社活动室或者想办法联系李明哲,但安雅的委托又不好直接拒绝。
最终,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几乎没怎么聊过天的对话框(还是上次心理剧时加的)。
林小诺:李学长好,冒昧打扰。我朋友安雅带了点吃的,托我转交一份给你,表示感谢。你看方便什么时候给你?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李明哲的回信速度,据说和他计算机编程一样,严谨且遵循自身节奏。
直到晚上,林小诺自己也觉得有点发冷,量了体温,37.8度低烧时,手机才亮了一下。
李明哲:谢谢。不必。
礼貌,清晰,直接,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份好意,并将其完全归为“客套感谢”,撇得干干净净。
林小诺看着这条消息,几乎能想象出安雅看到后垮下来的脸。她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刚睡醒、精神好了一点的王莹莹看。
“哇哦,”王莹莹嘶哑着嗓子感叹,“这位李副社长,真是……铜墙铁壁啊。安雅大美女这次踢到钛合金板了。”
连旁边看书的叶锦都抬了下眼,淡淡评价:“行为模式符合预期。拒绝无效社交,集中精力于核心目标。”
林小诺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把李明哲的意思转达给了安雅,略去了那句略显冰冷的“无需额外感谢”。
安雅回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接着又发来一条:“算了算了,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唉,其实我也不是多喜欢他,就是觉得他那种冷冷的样子挺有意思,想试试看能不能撬动一下……果然不行。可能我就是吸引渣男的体质,好男人都对我免疫吧。”
字里行间,带着点自嘲和不易察觉的失落。林小诺知道,安雅看似洒脱,其实在感情里受过不少伤,有点破罐破摔,又有点害怕真心。
林小诺:别瞎说。只是不合适而已。好好工作,别想那么多。
安慰完安雅,林小诺自己也觉得浑身无力,吞了片感冒药,早早爬上了床。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王莹莹偶尔的咳嗽声和李梦月轻微的呼吸声。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强如安雅那样的美女,也有搞不定的人和事。那她自己呢?和陆恩珩之间那点似有若无的牵绊,是不是更像一场无望的自我遐想?
窗外风声呜咽,她缩进被子里,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格外容易让人感到孤独。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手机又微弱地震动了一下。她挣扎着拿过来看,竟然是陆恩珩发来的消息。
陆恩珩:陈岩说社刊排版差不多了。你之前提的那个“弱连接”的观点,我觉得可以用在小说结尾。你最近有空吗?方便讨论一下细节么?
林小诺看着这条消息,又看看自己此刻的病容和混乱的宿舍,无奈地敲字:
林小诺:好的。不过我们宿舍最近流感爆发,我也有点低烧,得过两天再聊了。
这次,对方回复得很快。
陆恩珩:嗯。多休息。
简单的三个字,看不出太多情绪。林小诺把手机塞回枕头下,缩进被子里。身体很不舒服,心里却因为这条突如其来的、关于正事的消息,泛起一丝极微弱的暖意,很快又被生病的疲惫感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