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余建成做了女儿最喜欢的红烧排骨面。
吃完饭后，陈美霞陪着女儿再核对了一遍上学要带的学习用品。
天空一点点染上墨色，余建成在厨房里擦着灶台，陈美霞在客厅里收拾着杂物。
余清欢正捧着书坐在书桌前看，在暖光下，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段落。
她在喝完妈妈送过来的热牛奶，和父母互道完晚安后，就搂着小兔子玩偶乖乖地躺在被窝里。
空气里还残留着牛奶的暖香。
这时，她脑海里的小兔子用软乎乎的小奶音跟说她，［晚安，欢欢。明天早上小墨会准时叫你起床哒。］
听着小墨甜软的声音，余清欢不由得笑起来。
“晚安，小墨。明天见。”
这时窗外的天空沉得温润，月亮躲在薄云后只露出半圈银辉。
夜很静谧，余清欢陷在暖和的被窝里，嘴角还残留着笑意，心里默念道，“谢谢你，小墨。”
时光回到两年前。
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女孩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肩骨细细地硌着布料，脸颊陷下去，连抬手摸摸枕边的兔子玩偶的力气都要攒一攒。
唯有望向窗外的阳光时，眼眸还盛着点细碎的亮光。
病房外，医生轻拍一下爸爸的肩，声音压得很低：“家属，做好准备吧。”
爸爸攥着衣角没说话，转身进病房时，却先把泛红的眼揉了揉。
妈妈正坐在床边，握着女孩细得能看清血管的手，见爸爸进来，才哑着声说：“孩子刚醒过一次，还问晚饭有没有粥。”
女孩半睁着眼，看见妈妈泛红的眼眶，想抬手擦却没力气，只能轻声说：“妈，我不疼”。
话刚落，就见妈妈赶紧别过脸，怕让女孩看到眼泪掉在她脸上。
明明医生的话还压在心头，可看着孩子眼里的那点光，余建成和陈美霞都攥紧了手，只想再陪她再多等一等。
余清欢看着父母眼里的红丝，鬓边些许的白发，心里满是遗憾——她还没陪妈妈逛过春天的花市，没听爸爸讲完他和妈妈年轻时的故事，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句“我爱你们”。
她费力地望向窗外，只见灰蒙蒙的天上飘着几缕云，视线慢慢变得模糊，像是要沉入无边的黑暗。
忽然，一团暖融融的蓝色光团轻轻地托住了下沉的她，她的脑海里响起一道机器音，但却一点都不冰冷，
［余清欢 ，不要睡，你的爸爸妈妈在等你回家。］
女孩惊了惊，就看到一个蓝色的光团漂浮在黑暗里。
幽幽的蓝光驱散了黑暗的孤寂。
［你好，余清欢。我是系统9527，你愿意和我签订条约，成为我的第一位宿主朋友吗？］
余清欢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遇见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伙伴。那个蓝色的团子将她从浓稠的黑暗里托起，此后，她的世界——春暖花开。
“我愿意。你好，系统9527，我是余清欢。”
从那以后，系统9527就成了女孩的秘密伙伴。
每当女孩疼的忍不住时，9527就会用冰冷冷的机器音讲一些傻乎乎的小笑话，还会用光点在她的手心里画只有她和祂才看的见的蓝色小太阳。
她没力气吃饭时，9527就数着数鼓励她：［再吃一口，今天就能多攒点能量，离回家又近一步啦！］
当爸爸妈妈坐在床边轻声说话时，9527还会悄悄告诉她：［你爸爸刚才在走廊里偷偷查‘孩子康复后去哪玩’，你妈妈把你以前的裙子都洗干净叠好了哦。］
等女孩再次清晰睁眼，刺眼的白光里，医生正惊喜地说“简直是奇迹！各项指标都在恢复。”
妈妈扑到床边，双手紧紧攥着她瘦得硌手的手腕，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她的手背上，却努力扯出笑来，声音又哑又软：“太好了，我的欢欢啊，妈妈总算把我的宝贝盼回来了。”
一旁的爸爸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到窗边，背对着病房悄悄用袖口抹了把脸——肩膀还在轻轻发颤。
他眼底的红丝还没褪尽，却举起手里的保温桶，声音带着刚压下去的沙哑：“欢欢啊，你看，爸今天早上熬的南瓜粥，知道你爱吃，等你再有力气点，就让你妈喂给你喝，然后爸给你继续讲故事。”
往后的日子里，阳光慢慢透过病房的玻璃窗，跳跃在女孩渐渐有血色的脸颊上。
妈妈喂粥时，总会先舀一勺放在自己嘴边吹凉，确认温度刚好才送到她嘴边；爸爸则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床边，给她讲他和妈妈年轻时候的故事，连语气都比从前更温柔。
女孩偶尔会笑着跟爸妈提起“会讲笑话的兔子朋友”。
余清欢最喜欢的动物就是小兔子，所以9527把形态幻化成了小白兔，还换了一口软糯糯的小奶音。
每次小墨张口说话时，发出的“呀”“嘛”声软得就像刚蒸好的糯米团子，听得余清欢心都要化了。
小墨是余清欢给9527取的名字，因为她曾经养过一只叫小白的兔子。
当余清欢第一次在识海里看到小墨幻化的兔子时，她就想起了梅尧臣的《永叔白兔》。
“霜毛丰茸目睛殷，红绦金链相系擐”
像极了小墨亮晶晶的眼睛，如红宝石般晶莹，如清澈的湖水般纯净。
等女孩能扶着栏杆慢慢走路时，出院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那天清晨，妈妈特意给她穿了件浅粉色的外套，是去年春天买的，如今终于不再晃荡，能轻轻裹住她长了点肉的肩膀。
爸爸拎着收拾好的行李，手里还提着那个装过无数次粥的保温桶——这次里面装的不是药，是妈妈煮的红枣小米粥，说路上饿了就能喝。
走出病房楼时，阳光正好落在余清欢脸上，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却忍不住笑出声。
妈妈挽着她的胳膊，脚步放得极慢，嘴里絮絮说着，“回家先晒晒太阳，你房间的花都浇好水了”。
爸爸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像是怕她跟不上，又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
小墨乖乖蹲在余清欢的肩头，用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毛茸茸的兔耳朵轻轻地蹭了蹭她的发梢，像是在说“欢迎回家，余清欢”。
风里带着春天的暖意，余清欢知道，这场与黑暗的较量，是她赢了。
而往后的每一个日子，都会像此刻的阳光一样，满是温暖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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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贴士】- “霜毛丰茸目睛殷（yan一声），红绦金链相系擐（huan四声）”。出自梅尧臣的《永叔白兔》，“目睛殷”形容兔子眼睛呈现出深红色，如同殷红的宝石，与白色的绒毛相互映衬，生动地描绘出兔子眼睛的色泽和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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