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的尖啸刺破夜雾,江枫渔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仪表盘的光映在他眼底,车速指针已经逼近极限,轮胎碾过路面的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沈沐泽坐在副驾,双手攥着安全带,目光紧盯着前方的路况——凌晨一点的街道空旷无人,只有路灯在地面投下连绵的光晕,像一串被拉长的警示符。
“对讲机里说,灰色外套男人开的是一辆银色面包车,车牌号被遮挡了。”江枫渔的声音绷得很紧,他一边换挡,一边用余光扫过后视镜,“局里的同事已经在主要路口设卡,但这一带老巷多,他很可能往你家附近的巷子逃。”
沈沐泽心里一沉。老城区的巷子像迷宫一样,岔路纵横,一旦让对方钻进去,再想找到就难了。他突然想起下午在钟表厂后门看到的黑色轿车,还有昨晚窗台上的信封——周建军似乎总在他们熟悉的区域活动,好像在刻意用这些地方勾起某些回忆。
“前面左拐,进光明巷!”沈沐泽突然开口。光明巷是他家附近最窄的一条巷,巷口有个废弃的修车铺,里面堆满了旧轮胎,车辆进去后很难掉头。如果周建军想躲,那里是最可能的选择。
江枫渔没有犹豫,猛地打方向盘,警车擦着路边的梧桐树拐进巷子。巷子太窄,警笛的回声被压缩得更加尖锐,震得人耳膜发疼。沈沐泽摇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带着一股机油味——是修车铺的方向。
“在那里!”沈沐泽指着巷子深处。一辆银色面包车正停在修车铺门口,车门敞开着,一个穿灰色外套的男人正弯腰往铺子里搬东西,看轮廓正是下午在巷口见到的人。
江枫渔踩下刹车,警车在面包车后几米处停下。两人同时推开车门,江枫渔掏枪的动作快如闪电,枪口直指男人:“不许动!警察!”
男人的身体僵住了,他缓缓直起身,却没有回头。夜色里,只能看到他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江法医,沈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我还以为,你们要到明天才会发现证物丢了。”
“你是谁?周建军?”江枫渔厉声问道,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男人终于转过身,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那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角到下颌有一道长长的疤,破坏了原本的轮廓。他的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锐利,像鹰隼一样盯着沈沐泽:“我不是周建军,我是周明宇,周建军的弟弟。”
沈沐泽愣住了。周明宇?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十年前,我哥告诉我,他发现了林正明贪墨钟表厂公款的证据,准备揭发他。”周明宇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可没过多久,钟表厂就发生了火灾,我哥也失踪了。我找了他十年,直到半年前,我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还有他留下的日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泛黄的本子,扔在地上。“你们自己看,林正明为了掩盖贪墨的事实,故意放火烧了钟表厂,还杀了我哥,把他的尸体藏在仓库里。后来,林正明也被人杀了,凶手就是那些和他一起贪墨的人,他们怕林正明把他们供出来。”
江枫渔示意沈沐泽不要靠近,自己则慢慢走过去,用脚尖挑起日记本,翻了几页。日记里的字迹和之前在302室找到的纸条字迹一致,确实是周建军的。里面详细记录了林正明贪墨的金额、同伙的名字,还有火灾前他和林正明的争吵。
“那连环杀人案的死者,都是当年和林正明一起贪墨的人?”江枫渔问道。
周明宇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凶狠:“他们害死了我哥,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工人,我必须让他们偿命!每个月十七号,子时三刻,用他们最在意的钟表零件杀了他们,让他们在恐惧中死去,就像当年那些工人一样!”
沈沐泽看着周明宇,心里五味杂陈。他能理解周明宇的仇恨,却无法认同他的做法。“那你为什么要引我们去钟表厂?为什么要偷法医中心的证物?”
“因为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最后一个凶手。”周明宇的目光落在沈沐泽身上,“你父亲,沈国梁,当年也是林正明的同伙。他帮林正明转移了贪墨的公款,还参与了火灾后的清理工作。我哥的日记里写着,你父亲手里有一份完整的名单,记录了所有参与者的名字。”
沈沐泽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父亲?那个温和儒雅的男人,竟然和钟表厂的火灾案有关?他想起相册里的照片,想起父亲纸条上的“九月十七,别让沐泽知道”,原来这句话不是提醒,而是隐瞒。
“你胡说!”沈沐泽的声音发颤,“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可能参与这种事!”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去问他。”周明宇冷笑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不过现在,你们没机会了。这个修车铺里,我放了汽油,只要我点燃它,我们就能一起为当年的死者陪葬。”
江枫渔的脸色一变,他慢慢挪动脚步,试图靠近周明宇:“周明宇,冷静点!你已经报了仇,没必要再拉上无辜的人!”
“无辜?”周明宇猛地举起打火机,火苗在夜色中跳动,“沈沐泽无辜吗?他父亲的钱,沾满了工人的血!你无辜吗?你拿着纳税人的钱,却查不出十年前的真相!今天,我们都别想走!”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局里的同事赶来了。周明宇的眼神一慌,他后退一步,靠在修车铺的门上,手里的打火机举得更高:“别过来!谁过来我就点燃它!”
江枫渔趁机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周明宇的手腕,用力夺过打火机。周明宇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
“沈沐泽,你父亲的事,我会帮你查清楚。”江枫渔走到沈沐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现在,我们需要先把周明宇带回局里,还有,找回被盗的证物。”
沈沐泽没有说话,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日记本,手指抚过上面的字迹。日记里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扎在他的心上。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好人,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父亲参与了当年的阴谋。
修车铺里,警察找到了被盗的证物,还有几个装满汽油的塑料桶。如果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周明宇被押上警车时,突然回头看向沈沐泽,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沈沐泽,你父亲的秘密,不止这些。你最好……早点找到那份名单,不然,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
警车缓缓驶离巷子,警笛声渐渐远去。沈沐泽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日记本,心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父亲的秘密,那份名单,还有周明宇最后的警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和江枫渔再次卷入更深的漩涡里。
他抬头看向江枫渔,眼神里带着求助:“我们……真的能查清楚所有真相吗?”
江枫渔看着他,眼神坚定:“能。不管真相有多难接受,我们都要查下去。为了当年的死者,也为了你父亲,更为了我们自己。”
夜色渐深,老巷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旧轮胎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沈沐泽知道,他们的调查,才刚刚触及核心,而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比周明宇更可怕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