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宇被押走后,光明巷的风还带着汽油的刺鼻味。沈沐泽攥着那本泛黄的日记,指腹反复蹭过封皮上磨白的“周”字,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周明宇最后那句警告像根刺,扎得他连呼吸都发紧。
“先回你家。”江枫渔把证物袋收好,声音比夜色更沉,“这里人多眼杂,日记里可能有我们漏看的线索。”他拍了拍沈沐泽的胳膊,目光扫过对方发白的脸,“别想太多,你父亲的事,我们得一点点查,不能被情绪牵着走。”
两人坐进警车,引擎启动的声音打破了巷口的寂静。沈沐泽把日记摊在膝盖上,借着仪表盘的微光翻到最后几页。周建军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墨水洇开的痕迹里似乎藏着慌乱,其中一页被撕去了大半,只剩下边缘几个模糊的字:“沈国梁……仓库……钟表芯……”
“钟表芯?”沈沐泽轻声念出来,抬头看向江枫渔,“我父亲从来没提过和钟表相关的东西,家里也没有旧钟表。”
江枫渔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眼日记:“可能不是真的钟表芯。周建军是技术总监,说不定是用钟表零件做了什么标记,比如……藏东西的暗号。”他想起302室墙上的全景图,还有那个刻着“周”字的按钮,“之前在隐藏仓库,我们只找到了骸骨和纸条,说不定还有其他东西没发现。”
车子停在沈沐泽家楼下,两人轻手轻脚地上楼。客厅的灯没开,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几缕昏黄,落在茶几上那个还没收起的相册上。沈沐泽走过去,把日记放在相册旁边,突然注意到相册封面的夹层里似乎夹着什么——是一张折叠的旧图纸,边缘已经脆得一碰就掉渣。
“这是什么?”江枫渔凑过来,用镊子小心地把图纸展开。纸上画着一个复杂的齿轮结构,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右下角签着“沈国梁”的名字,日期是1998年9月16日——正是火灾前一天。
“我父亲画的?”沈沐泽的心跳漏了一拍。图纸上的齿轮组合很奇怪,不像是普通钟表的零件,反而像个密码锁的结构,每个齿轮旁边都标着字母,连起来是“CLOCK-HEART”。
“钟表之心?”江枫渔皱起眉,“和日记里的‘钟表芯’对应上了。这可能是个密码,用来打开某个东西的。”他指着图纸中央的空白处,“这里有个凹槽的形状,很像我们在302室看到的保险柜——说不定这是那个失踪保险柜的开锁图纸。”
沈沐泽突然想起父母卧室里那个旧衣柜。衣柜的底层有个带锁的抽屉,他小时候总好奇里面藏着什么,可父母从来不让他碰,后来搬家时,那个抽屉被父亲用钉子钉死了,一直没打开过。
“我家有个旧衣柜,抽屉是锁着的。”沈沐泽快步走向卧室,江枫渔紧随其后。卧室里的衣柜还是当年的款式,深棕色的木质表面已经褪色,底层抽屉的缝隙里还能看到生锈的钉子头。
江枫渔蹲下身,用手电筒照了照抽屉锁孔——锁孔是老式的铜制结构,形状和图纸上的凹槽完全吻合。“就是这里。”他从背包里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拔掉钉子,“但没有钥匙,我们得用图纸上的密码试试。”
沈沐泽把图纸铺在地上,两人对着图纸研究起来。齿轮上的字母“CLOCK-HEART”对应着数字,按照26个字母表换算,C是3,L是12,O是15,C是3,K是11,H是8,E是5,A是1,R是18,T是20。
“3、12、15、3、11、8、5、1、18、20……”江枫渔念着数字,尝试着转动锁芯,“老式密码锁一般是顺时针转三圈对准第一个数,再逆时针转两圈对准第二个……”
“咔哒”一声轻响,锁芯突然转动了。抽屉缓缓打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的账本或名单,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铜制钟表芯,表面刻着复杂的花纹,指针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和沈沐泽收到匿名信的时间,还有法医中心那个突然停摆的钟表时间,分毫不差。
“这就是‘钟表之心’?”沈沐泽拿起钟表芯,指尖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芯子里面似乎藏着东西,晃动时能听到细微的声响。
江枫渔接过钟表芯,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发现侧面有个细小的暗扣。他轻轻按下暗扣,钟表芯的外壳突然弹开,里面掉出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还有半枚生锈的铜钥匙。
纸条上是父亲的字迹,比相册里的纸条更潦草,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下的:“名单在钟表厂仓库的暗格里,钥匙是一半,另一半在林正明的旧宅。别信任何人,包括……”后面的字被撕掉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周”字。
“周明宇?还是周建军?”沈沐泽的手开始发抖。父亲没写完的话,到底在警告他什么?周明宇已经被抓,可那句“别信任何人”,让他心里升起一股寒意——难道除了周明宇,还有其他人藏在暗处?
江枫渔把半枚钥匙放进证物袋,目光落在纸条上的“林正明旧宅”:“林正明的旧宅在城东老巷,我明天一早就去查地址。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钟表芯和名单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有你父亲没写完的话,到底在指谁。”
沈沐泽把纸条攥在手里,指腹蹭过那个残缺的“周”字。他突然想起周明宇被押走时的眼神——那不是绝望,更像是一种得逞的诡异,仿佛他被抓,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江枫渔,”沈沐泽的声音有些发哑,“你有没有觉得,周明宇好像故意让我们找到日记和图纸?他被抓得太顺利了,就像……在引导我们去林正明的旧宅。”
江枫渔沉默了。从匿名信到钟表厂仓库,再到周明宇主动暴露,所有线索都像被人精心安排好的,一步步把他们引向“名单”这个目标。可名单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陷阱?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那个铜制钟表芯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沈沐泽看着钟表芯上停摆的指针,突然意识到——从收到匿名信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是在“调查”,而是在沿着别人设定的路线,一步步走向更深的黑暗。
“不管是不是陷阱,我们都得去林正明的旧宅。”江枫渔站起身,把日记和图纸收好,“名单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也是保护你安全的唯一办法。明天我先去踩点,你留在家,别单独行动。”
沈沐泽点了点头,心里却清楚——他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父亲的秘密、残缺的钥匙、没写完的警告,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周”姓之人,都像一张网,把他和江枫渔牢牢困在其中。而林正明的旧宅,很可能就是这张网的中心,等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