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体育课

操场上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午后的阳光本该明媚，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灰翳过滤，变得惨白而冰冷，毫无暖意。

刻板的体育老师——李刚，背着手站在跑道起点，像一尊冰冷的石雕。他扫视着眼前这八个伤痕累累、神情紧绷的“学生”，嘴角那抹毫无温度的假笑始终没有褪去。

“很好，都到了。”李刚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我是你们的体育老师，李刚。体育，是强健体魄、磨砺意志的课程！在我这里，没有孬种，只有合格的运动员，和…被淘汰的垃圾！”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最后定格在曲昕榆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现在，宣布体育课规则。”李刚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操场上炸开：

【规则一：绝对服从！我的指令，就是铁律！质疑、拖延、抗拒者，视为藐视师长！】

【规则二：全力以赴！测试成绩低于标准者，视为意志薄弱！】

【规则三：团结互助？呵…个人项目，生死自负！团队项目，失败同罚！】

【规则四：操场范围内，禁止使用任何非体育课相关道具、技能！违者，视为作弊！】

【规则五：（李刚的目光再次锁死曲昕榆）班长曲昕榆同学，作为班干部，需以身作则，并承担‘特殊监督’职责。她的‘表现’，将直接影响全体评分！】

最后一条规则，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曲昕榆。她依旧站得笔直，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但离她最近的宿酌希，却清晰地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还有…深沉的、极力压抑的厌恶与抗拒。

“特殊监督职责？”宿酌希皱眉低语，“这摆明了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沈惊恒的狐狸眼眯得更紧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李刚看向曲昕榆时，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非人的浑浊恶意，以及规则五中隐含的、将曲昕榆与全体玩家强行捆绑的险恶用心。这不仅仅是规则，更像是一种针对她的…仪式？或是利用？

“第一项，体能测试！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标准时间——”李刚报出了一个对于普通高中生来说都极其严苛、近乎不可能完成的数字。

“现在，上跑道！预备——跑！”

哨声凄厉！

八名玩家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伤痛。

蛮牛腰腹的伤口随着奔跑剧烈疼痛，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滚落，速度明显落后。

铃兰更是吓得腿软，起步就踉跄了一下。

跑道并非塑胶，而是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某种液体的粗糙沙土。

每一步踏上去，都感觉脚下的泥土带着一种粘稠的吸力，甚至隐约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跑道…不对劲！”跑在前面的千陌珩沉声道。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流失速度远超正常。

“集中精神！别停！”离晏低吼，他的体能似乎是在场最好的，暂时还能保持领先。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当落后的蛮牛咬着牙，拖着伤腿跑过弯道时，他脚下的暗红色跑道突然蠕动起来！

一只只由泥土和暗红色粘液组成的、腐烂不堪的手臂猛地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蛮牛发出惊恐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那些手臂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上来，将他往跑道下方拖拽！暗红色的泥土如同沼泽般开始下陷！

“蛮牛！”跑在前面的老K和书虫惊骇回头，想要救援。

“规则三！个人项目，生死自负！救援者，视为违规！”李刚冰冷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响起，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老K和书虫的脚步瞬间僵住，规则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们捆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蛮牛被越来越多的腐烂手臂拖入那不断扩大的血色泥沼中！蛮牛的挣扎和咒骂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消失。那处跑道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和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

又一人，淘汰！

恐惧像冰水浇透了剩下七人的心脏。这不是比赛，是赤裸裸的屠杀！跑道的陷阱显然针对“成绩低于标准者”和“落后者”！

“跑！别回头！冲过去！”沈惊恒厉声喝道，他眼中紫芒微闪，【鬼惑】能力并非直接作用于跑道（规则四禁止），而是全力激发自身潜力，速度陡然提升一截。

宿酌希咬紧牙关，她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跑道外侧的曲昕榆。曲昕榆正按照李刚的要求，站在一个简陋的计分台旁，手里拿着记录板。她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宿酌希脚下的跑道区域。

宿酌希福至心灵，几乎是凭着直觉，在踏入下一个弯道的瞬间，猛地向跑道内侧偏移了半步！

就在她偏离原定路线的刹那，她刚才即将落脚的那块暗红色跑道，“噗”地一声，猛地刺出一根尖锐的、由凝固血液构成的骨刺！如果她刚才没有偏移，这根骨刺将瞬间贯穿她的脚掌！

冷汗瞬间浸透了宿酌希的后背。她不敢停留，拼命向前冲去。是巧合？还是…曲昕榆那看似无意的一瞥？

最终，在死亡的鞭策下，沈惊恒、离晏、千陌珩率先冲过了终点线，时间勉强压线。宿酌希、影刺紧随其后，险之又险地达标。书虫和铃兰几乎是爬过了终点，时间远远超出标准！

李刚看着瘫倒在地、如同离水之鱼般大口喘息的铃兰和书虫，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残忍：“两个废物！意志薄弱，不堪大用！准备接受…”

“老师！”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是曲昕榆。她拿着记录板，走到李刚面前，声音平静无波：“铃兰同学和书虫同学虽然成绩未达标，但在过程中展现了顽强的求生意志，多次试图加速，符合‘全力以赴’的精神。根据校规补充条款第七项，在极端求生意志驱动下，可酌情考虑…观察后续表现。” 她的措辞刻板，仿佛在背诵条文。

李刚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曲昕榆，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曲昕榆毫不退缩地回视着他，眼神深如寒潭，握着记录板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更加苍白。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李刚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哼！算他们走运！下次再这样，直接淘汰！”

他转向惊魂未定的铃兰和书虫，“你们两个，去器材室！把下一项‘趣味接力’的道具搬出来！立刻！马上！”

这显然是变相的惩罚，但至少暂时保住了性命。铃兰和书虫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向操场角落那间破旧的器材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