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在布满灰尘的旧书区投下斑驳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陈旧木头混合的气味,寂静得只能听到远处阅览区偶尔传来的翻书声,桃矢正站在一排书架前,指尖拂过那些几乎无人问津的书脊,看似在寻找资料,实则是在追踪一丝极其隐晦、与「影」牌性质相似的魔力波动。
然而,今天他注定无法专注于收服库洛牌。
一阵清脆而规律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区域的宁静,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所在的书架通道入口,桃矢没有回头,但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警惕而凝练。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官方制式感和审视意味的魔力波动——是艾莉玛·布朗。
“木之本桃矢先生。”艾莉玛的声音响起,冷静、清晰,用的是日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们需要谈一谈。”
桃矢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这位英国魔法协会的特使,她今天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套裙,金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表情严肃,手中拿着一个轻薄的电子平板,她的站姿笔挺,眼神锐利,与这布满尘埃的旧书区格格不入,仿佛一位误入时光缝隙的现代执行官。
“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可谈的,布朗女士。”桃矢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但他没有移动,这意味着他愿意听听对方要说什么,尽管他早已猜到内容。
艾莉玛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态度,她上前几步,在距离桃矢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这是一个既保持了安全距离,又能清晰对话的位置。“我理解你可能对协会抱有戒心,但请相信,我们并非你的敌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确保那些危险的库洛牌不会对无辜民众和魔法与非魔法界之间的平衡造成危害。”
她操作了一下手中的平板,调出一份文件,但没有展示给桃矢看,只是作为自己陈述的依据。“根据《国际魔法物品安全管理条例》第7条第3款,对于具有高危险性、且原所有者已无法有效监管的古代魔法造物,相关魔法协会有权介入,进行回收与封存处理,库洛·里多留下的库洛牌,完全符合这一条款的定义。”
她的语速平稳,用词精准,试图从法理上占据制高点。“木之本先生,你近期的一系列行为,包括多次引发异常魔力波动、与不明身份的危险分子交战,都已在我们的监控记录之中。你虽然成功收服了部分库洛牌,但这种方式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协会拥有专业的设施和人员,可以确保这些牌被安全、妥善地保管。”
桃矢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直到艾莉玛说完,他才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说完了?”
艾莉玛微微蹙眉:“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协会的提议,主动配合,移交已收服的库洛牌,并协助我们回收剩余的牌,这对你,对友枝町,都是最负责任的选择。否则,协会将不得不考虑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
“更进一步的措施?”桃矢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艾莉玛身上,那眼神中没有任何少年人应有的犹豫或惶恐,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比如?”
“比如,宣布你为非法持有高危魔法物品,并采取必要的强制回收行动。”艾莉玛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届时,你可能将面临协会的制裁,甚至影响到你的家人和普通社会的身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旧书区的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漂浮,寂静压迫着耳膜。
桃矢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淡淡的嘲讽。“为了我,为了友枝町?为了平衡?”他重复着艾莉玛的话,摇了摇头,“不,你们只是为了‘控制’你们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你们自己制定的规则和那冷冰冰的设施。”
他向前迈了一步,虽然只是微小的一步,却让艾莉玛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他并没有释放出攻击性的魔力,但那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经过多次战斗洗礼的坚定意志,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库洛牌,是我母亲家族遗留的责任,也是我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桃矢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它们选择了我,而我,也选择了守护它们,以及它们所关联的一切,我不会把它们交给任何人,尤其是那些只把它们看作‘危险物品’,想要锁进保险柜里的人。”
他直视着艾莉玛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这个小镇的平静,都由我来守护,如果你们所谓的‘措施’威胁到了他们,那么……”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深邃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光,已经明确传达了他的态度——他不惜一战。
艾莉玛沉默地看着他,试图从这张年轻却过分坚毅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动摇或犹豫,但她失败了,她看到的是一种扎根于血脉与信念深处的守护意志,这种意志,远比单纯的力量更难以撼动。她意识到,简单的交涉和威胁,对这个少年已经无效。
“我明白了。”艾莉玛深吸一口气,收起了平板,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开始的公事化的冷静,“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木之本先生,我希望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k协会的立场不会改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没有再多言,干脆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规律而清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图书馆的寂静之中。
桃矢站在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肩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仿佛能感受到魔法书中那些卡牌传来的温顺波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英国魔法协会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对立。未来的道路,又多了一重明确的障碍。
但他没有后悔,也没有恐惧。为了雪兔能够安然地享受他的点心,为了小樱能够无忧无虑地成长,为了父亲能够维持那份平静的日常,他必须握紧手中的力量,坚定地站在所有威胁的前方。
他转身,继续将目光投向那排书架,追寻着那丝隐晦的魔力波动。眼前的麻烦需要解决,未来的挑战也需要面对,而他,已经没有退路。图书馆的寂静再次将他包围,只是这一次,寂静中多了一份山雨欲来的沉重。他走出图书馆,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没有回家,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他需要确认雪兔的状况,需要看到那双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睛,才能将胸腔里那份因对峙而产生的冷硬稍稍化解。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几乎是朝着雪兔公寓的方向小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