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友枝町白日里的暖阳尚存余温,但日落后的风已带上明显的凉意,卷起路边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轻响,木之本桃矢裹紧了外套,刚从星之峰本家结束一轮严苛的结界训练归来,肌肉还残留着魔力过度运转后的微颤,外祖父镜的教导毫不留情,那些繁复的符文轨迹和精准的魔力输出要求,几乎榨干了他的精力。
他习惯性地抬眼望向自家方向,二楼小樱房间的灯还亮着,温暖的鹅黄色。然而,就在他目光掠过更远处那片商业街区的天空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并非错觉。
远处天际,一抹不祥的、跳跃的橙红正迅速晕染开,将低垂的夜幕舔舐出一块丑陋的伤疤,浓密的黑烟如同狰狞的恶兽,翻滚着向上攀升。刺耳的消防车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不是普通的火灾。
桃矢的心脏骤然收紧,一股冰冷的预感顺着脊椎爬升,他清晰地感知到,那火光冲天之处,正传来一股狂暴而熟悉的魔力波动——是「火」牌!而且,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另一种阴冷、粘腻如同毒蛇般的魔力气息,也混杂其中,若隐若现。
“虚无之影”!
他们果然动手了,而且选择了最混乱、最不易察觉的时刻。
桃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朝着火场方向疾奔而去,夜风刮过他的耳畔,带来远处人群的惊呼和建筑燃烧的噼啪声。他一边跑,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外祖父关于控制大型元素牌和构建防护结界的要点。这不是练习,这是实战,容不得半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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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场位于一栋老旧的四层商住楼,底层是商铺,上面是住宅。此刻,火舌正贪婪地吞噬着木质窗框和广告牌,不断有燃烧的碎屑从高处坠落。消防员们紧张地铺设着水带,高压水龙冲击在火墙上,激起大片白色的水汽,却似乎难以遏制火势的蔓延。围观的群众被拦在警戒线外,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担忧。
桃矢赶到时,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火」牌的魔力核心在建筑物内部疯狂跃动,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激、激怒了一般,燃烧得极不自然。而那股阴冷的魔力,则如同鬼魅,在火焰的阴影中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现场,很快锁定了一个隐没在人群边缘、穿着深色风衣的高大身影。那人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但身上散发出的阴寒气息与现场灼热的空气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尖锐的女声穿透了喧嚣:“我的孩子!我的女儿还在三楼!求求你们!她还在里面!”
一位年轻的母亲几乎要瘫软在地,被两名消防员死死拦住,她绝望地指着三楼一个冒着浓烟的窗口。
桃矢瞳孔一缩。不能再等了。
他趁乱绕过警戒线,找到一个消防视觉死角的暗巷,深吸一口气,星辰魔力在体内流转,他低喝一声:“「翔」!”
背后凝聚出半透明的光翼,他猛地蹬地,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天而起,避开下方人群的视线,直接从侧面撞破了三楼一扇未被火焰完全吞噬的窗户,滚入浓烟弥漫的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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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灼热颗粒和有毒气体,桃矢立刻用魔力在口鼻处形成一层薄薄的过滤屏障,同时催动「影」牌的力量,让周围的阴影略微扭曲,模糊他的身形,避免被那个“虚无之影”的成员立刻发现。
室内能见度极低,家具在燃烧,天花板不时有烧毁的物件砸落。桃矢凭借着对「火」牌魔力核心的感应,以及那微弱的、属于小女孩的哭泣声,在火海中艰难穿行。
他找到了那个缩在墙角、被浓烟呛得不停咳嗽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满脸泪痕和黑灰。桃矢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用水属性魔力略微浸湿(这是他最近训练的成果),裹住小女孩,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别怕,我带你出去。”他的声音在噼啪的燃烧声中异常沉稳。
然而,就在他准备原路返回时,前方的火焰猛地暴涨,凝聚成一条巨大的火蟒,拦住了去路。火蟒的核心,隐约可见「火」牌那跳跃不定的精灵本体,但它那双焰火构成的眼睛,却充满了狂躁与不受控制的毁灭欲。
“果然来了,星之峰的小子。”一个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在火海中响起。
那个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端。他缓缓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苍白、瘦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脸,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秃鹫。“把「火」牌和你的星辰魔力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过这个人类幼崽。”
是维克多·克劳利,“虚无之影”的首领!他竟然亲自出手了!
桃矢将怀中的孩子护得更紧,眼神冰冷如刀:“做梦。”
“呵,有骨气。”克劳利低笑一声,抬手一挥,他身后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数条漆黑的触手,夹杂在火焰中,向桃矢席卷而来。这些阴影触手不仅带着腐蚀性的黑暗魔力,更不断地刺激、引导着「火」牌的力量,让火势变得更加狂暴和难以预测。
桃矢既要躲避火焰和阴影触手的双重攻击,又要护住怀里脆弱的孩子,一时间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他用「剑」牌格开一道阴影,却被侧面窜出的火舌燎到了袖口,皮肤传来一阵刺痛。
“没用的,在真正的混乱面前,你那点可怜的守护意志,不堪一击。”克劳利的声音带着嘲弄,他似乎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怀中的小女孩因为恐惧和缺氧,哭声变得微弱。桃矢的心沉了下去。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同时应对三个目标:保护孩子、控制「火」牌、击退克劳利。任何一环出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就在他分神抵挡一道阴影触手,背后空门大开的瞬间,狂躁的火蟒瞅准机会,张开巨口,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猛扑而来!
灼热的气浪几乎要灼伤他的后背。桃矢猛地转身,将孩子完全护在身前,星辰魔力本能地在背后凝聚,试图构筑最坚固的防御。他知道这很可能挡不住,但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千钧一发之际——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一股清冷、强大而精准无比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穿透了混乱的魔力场,直接刺入火蟒的核心!
狂躁的「火」牌精灵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直。并非被压制,而是被某种更高位阶的存在,以绝对的力量和洞察力,强行中断了它的狂暴运行轨迹,指出了它能量流动中最脆弱的一个“点”。
是月!虽然身体不在此处,但那属于审判者的意识和力量,在桃矢最危急的时刻,再次跨越了界限,与他并肩而战!
这个僵直只有一刹那,但对桃矢而言,足够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那意念传来的同时,将怀中的孩子往更安全的角落一推,空出的右手并指如剑,凝聚了全身的星辰魔力,不再是硬碰硬的对抗,而是沿着那个被指出的“点”,如同最精巧的外科手术刀,精准地刺入!
“安静下来!”他低吼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星辰魔力不再是强行收服时的霸道,而是带着引导与安抚的特性,如同清凉的溪流注入沸腾的岩浆。「火」牌精灵身上的狂躁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收敛,最终化作一张边缘带着焦痕、中心跃动着温顺火苗的卡牌,轻轻落入桃矢手中。卡牌的背面,开始浮现出淡银色的星辰纹路。
与此同时,因为失去了「火」牌魔力的核心支撑,周围的火焰势头明显一滞。
克劳利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桃矢,又仿佛在感知着什么。“是谁?谁在帮你?!”
桃矢没有回答。他迅速将刚刚收服的、尚带余温的「火」牌按在胸口,星辰魔力与之共鸣。他抬起眼,看向克劳利,那双总是略显冷淡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比火焰更炽烈的战意。
他单手抱起虚弱的孩子,另一只手凌空划出复杂的轨迹,体内魔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水」!”「「树」!”
不再是单一召唤。蕴含着生命之息的清澈水流与蓬勃生长的绿色藤蔓交织在一起,并非简单叠加,水滋养着树,树疏导着水,形成一张巨大的、流动的碧绿网络,暂时阻隔了克劳利和他的阴影触手,同时也扑灭了周围重新蹿起的火苗。
这是他在极度压力和月的启发下,本能使出的组合技,蕴含着“创造”的雏形。
克劳利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桃矢在收服「火」牌后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量,而且这组合魔法闻所未闻。他冷哼一声,知道今晚事不可为,身影迅速融入阴影,如同水滴入海,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充满怨毒的警告在空气中回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星之峰的小子……”
桃矢没有追击,他立刻抱着孩子,冲破那面水火交织的屏障,找到之前撞破的窗口。下方,消防员已经架起了云梯。
他将孩子小心地交到消防员手中,看着那母亲泣不成声地抱住失而复得的孩子,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背后的灼伤和魔力的过度消耗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靠在残破的墙壁上,感受着怀中那张新生的“星之火”牌传来的、温顺而强大的力量,又想起刚才那千钧一发的援助。雪的温柔,月的清冷,在那关键时刻,融合成了无可替代的支撑。
他抬起头,望向夜空,那里只剩下消防水龙喷出的水雾和逐渐减弱的黑烟。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回应某个看不见的人:
“啊……又多欠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