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飞攥着皱巴巴的登机牌,站在54航班的舷梯上时,还在跟手机那头的艾维森开玩笑:“你要是敢放我鸽子,我就蹲你家门口唱《茉莉花》,让整条街都知道你欠我一顿牛排。”
电话里的艾维森笑得爽朗,连说“不可能”,还拍着胸脯保证会提前半小时在机场出口等他,举着写有“陈一飞”的牌子,显眼得很。陈一飞信了,毕竟是合作了三年的客户,艾维森向来靠谱,这次他来美国这个叫“海德”的小镇,也是艾维森极力推荐的——说是小镇藏在山林里,安静得能听见松鼠爬树的声音,最适合他这种刚结束唐人街密集出差、想喘口气的人。
可当陈一飞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眯着眼在稀疏的人群里找了足足二十分钟,别说举牌子的人了,连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同胞都没见着。他掏出手机打艾维森的电话,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发消息,石沉大海;甚至翻出之前存的艾维森办公室电话,也只传来单调的忙音。
“该死的艾维森。”陈一飞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行李箱的轮子在粗糙的地面上磕得“咕噜噜”响。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海德小镇的机场比他想象中小太多,连出租车停靠点都只有孤零零一辆车,司机是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头,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说“不跑远路”,只愿意把他送到小镇边缘。
没办法,陈一飞只能拖着行李箱往前走。太阳渐渐西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边的树木越来越密,柏油路变成了碎石路,最后干脆成了踩上去沙沙响的泥土路。他走了快三个小时,腿肚子都在打颤,手机电量也只剩15%,连导航都因为信号弱开始“漂移”。
“早知道就不该信艾维森这小子的鬼话。”陈一飞骂骂咧咧地停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往四周看。就在这时,他瞥见不远处的小树林深处,隐约露出一截灰黑色的尖顶,像是……城堡的塔楼?
他愣了愣,随即乐了。这美国人还真会玩,把酒店装修成古堡的样子,是搞什么行为艺术?他记得艾维森提过,小镇上有几家特色民宿,难不成这就是其中一家?虽然位置偏得离谱,但总比在野外过夜强。
陈一飞咬咬牙,拖着行李箱往小树林里走。穿过一片齐腰高的野草,一座实打实的古堡赫然出现在眼前——石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窗户是窄窄的拱形,门口挂着两盏蒙着灰尘的铁艺灯,看起来荒废了好些年,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庄严。
“这装修风格,也太逼真了吧。”陈一飞嘀咕着,推了推古堡的大门。没成想,那扇看起来厚重无比的木门,竟然“吱呀”一声就开了。
里面光线很暗,只有几缕夕阳从破损的窗棂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木质香气。陈一飞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有人吗?老板在吗?”
没人回应。
他壮着胆子往里走,客厅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石质长桌,椅子东倒西歪,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油画。而在客厅最里面,靠近壁炉的地方,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盖没有完全盖严,留着一条缝隙。
“嚯,连道具都这么齐全?”陈一飞觉得新鲜,走过去绕着棺材转了一圈。这棺材看着沉甸甸的,材质像是上好的黑檀木,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不像是廉价的装饰品。他索性一屁股坐在棺材上,掏出手机——电量还剩10%,刚好够发一条语音。
他对着手机,语气里满是抱怨:“晚上了,这个该死的艾维森竟然放我鸽子,不知道我今天在唐人街出差,这飞机坐的我生疼。”他顿了顿,拍了拍身下的棺材,又补充道,“不过我运气还行,在小树林里找着个古堡,估计是家特色民宿,就是这装修风格太硬核了,连棺材都摆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吸血鬼的老巢……”
语音发出去,依旧没有回音。陈一飞撇撇嘴,正。想从棺材上下来,却突然听到棺材里面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他瞬间僵住了,后背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刚才那声音……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陈一飞咽了口唾沫,慢慢低下头,看向棺材盖的缝隙。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里盯着他。
他想起艾维森的名字——当时他只觉得“艾维森”三个字很普通,可刚才坐在棺材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艾维森的全名,好像不是这么简单。之前看合作文件的时候,他似乎在签名栏里见过,艾维森的名字中间有一个点,后面好像还有两个字,只是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是听错了。”陈一飞给自己壮胆,伸手想去推棺材盖,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可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棺材盖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艾维森的回复,而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他不知道的是,这是真的。吸血鬼,这不是巧合,因为它的名字就叫艾维森,这不是全名,名字中间还有一个点,后面的两个字,棺材里面的就是艾维森。”
陈一飞的心脏猛地一沉,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从棺材上跳下来,后退了好几步,死死地盯着那口棺材。
棺材盖,正在缓缓地、缓缓地向上抬起。
从缝隙里,透出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而随着棺材盖的打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和他记忆里艾维森的声音一模一样,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哑:“陈……一飞?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陈一飞这才明白,艾维森没有放他鸽子。从他踏上54航班的那一刻起,从他被引到这个小镇的那一刻起,从他走进这座古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走进了一个早就编织好的陷阱里。而那个他抱怨了一路的“艾维森”,从来不是什么靠谱的客户,而是藏在棺材里,等着他送上门的……吸血鬼。
他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挪动一步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棺材盖完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的胸前别着一枚胸针,上面刻着一行花体字,陈一飞看清了——那是艾维森的全名,中间的点清晰可见,后面的两个字,正是“伯爵”。
艾维森伯爵,海德小镇传说中最古老的吸血鬼。
陈一飞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刚才发的那条语音里的最后一句话,像是一个诅咒,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吸血鬼的老巢……”
原来,他真的进了吸血鬼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