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三十七分，沈氏大楼的消防通道里声控灯一盏盏亮起。
林羡扶着栏杆，每迈一步都能听见自己回声——像有人在黑暗里尾随，又像前方有人在等她。
二十七楼的安全门虚掩着，缝隙透出冷白灯带。
她推门，走廊空无一人，只有2701的门牌在顶灯下泛着幽蓝。
沈知遥没锁门。
林羡握住门把，金属冰得她指骨发疼。
"咔哒"
门开，一室黑暗，落地窗帘没拉，江面船灯像散落的星子。
"沈总？"
无人应答。
她刚踏进一步，背后忽然覆上温热体温——
一只手捂住她嘴，另一只手扣住她肩，将她整个人带进阴影里。
门在身后阖上，"哒"一声轻响，反锁。
薄荷味笼下来，混着极淡的烟草。
沈知遥的声音贴在她耳后，低哑到只能气音分辨：
"别动，保安在巡楼。"
掌心挪开，却顺势下滑，扣住她手腕，指腹准确压上脉搏。
黑暗里，林羡听见自己心跳砰砰，像被逮个正着的贼。
"我来还U盘......"
"嘘——"
沈知遥牵着她，穿过外间办公室，走进内室。
遮光帘合拢，最后一丝船灯被切断，世界只剩彼此的呼吸。
"啪"
桌面台灯亮起，暖黄光圈把两人围成狭小宇宙。
沈知遥松开她，靠坐在桌沿，双臂环胸，目光像探照灯，一寸寸扫过。
"东西带来了吗？"
林羡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色U盘，递过去。
却在松手瞬间，沈知遥忽然覆掌而上——
U盘被夹在他们掌心之间，像一枚灼热的筹码。
"林羡，你知不知道，里面除了底价，还有什么？"
林羡抬眼，灯影在她瞳仁里碎成晃动的湖。
"......还有假数据，引我对家上钩。"
沈知遥轻笑，指尖却收得更紧：
"错。"
"还有我给你的——退路。"
林羡愣住。
沈知遥另一只手拉开抽屉，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环宇国际项目风险备案》
落款：沈知遥，日期正是今天。
内页夹着一张机票扫描件：
目的地——冰岛雷克雅未克，起飞时间，一周后。
旅客姓名栏，赫然写着：LIN XIAN。
"你......"
林羡喉咙发干，"你早就查到我？"
沈知遥没否认，目光沉静得像深井。
"我知道你是谁，也大概知道你要什么。"
"但我更想知道——"
她微微俯身，双手撑在桌沿，把林羡困在椅与自己之间。
"——你想不想，换一种活法？"
台灯的光将两人影子投在墙面，重叠又错开，像一场无声的拉扯。
林羡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指甲陷进掌心。
"沈总，"她声音发颤，却倔强地直视，"如果我拒绝呢？"
沈知遥看了她很久，忽然伸手，指尖拂过她耳侧碎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那就拒绝。"
"机票可以作废，文档可以销毁。"
"但林羡——"
她顿了顿，嗓音低下去，带着磁性的哑：
"——别拒绝我。"
空气像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会断。
林羡却在这时，轻轻笑了一下。
"沈知遥，"她第一次直呼其名，声音柔软却笃定，
"你其实，比我更怕，对吗？"
沈知遥眸光一闪，撑在桌沿的手背青筋隐现。
林羡抬手，指尖覆上她腕侧脉搏——
那里跳动急促，像被困的鸟。
"你的心跳，"林羡低声说，"骗不了人。"
下一秒，沈知遥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不是试探，也不是安抚，更像一场确认——
唇齿相触，呼吸交缠，像要把彼此的存在刻进对方骨血。
林羡脑中"嗡"一声，所有思绪炸成白芒。
她本能地抓住沈知遥的衬衣前襟，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台灯的光圈将世界缩成只有他们。
外头，保安的手电扫过走廊，玻璃门上映出短暂亮痕，无人察觉。
良久，沈知遥稍稍退开，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仍交缠。
"林羡，"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现在，你还想逃吗？"
林羡眼眶发热，却扬起唇角：
"不想。"
"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
"不管我是谁，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
"你都别放开我的手。"
沈知遥握紧她十指，掌心滚烫：
"我答应。"
灯被关掉，黑暗重新合拢。
沈知遥牵着她，走到落地窗前，刷一声拉开帘。
江面船灯已稀，天际泛起蟹壳青，像黎明前最后的挣扎。
沈知遥从背后环住她肩，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林羡，你看——"
"黑夜就要过去了。"
"但属于我们的战争，才刚开始。"
林羡倚在她怀里，心跳贴着心跳，像两艘在浓雾里靠拢的船，明知前方有暗礁，却再也舍不得掉头。
凌晨两点，林羡离开2701。
沈知遥站在门内，目送她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转身，回到桌前，打开笔记本，插入那枚U盘。
指纹解锁后，新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只有一个字母——
"L"
她把刚才偷偷录下的音频拖进去：
背景是心跳与呼吸，末尾一句，是林羡带着颤音的耳语——
"沈知遥，我把自己交给你了。"
"别让我后悔。"
沈知遥合上电脑，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落在她眼底，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火。
她轻声回应无人听见的承诺：
"我宁可辜负全世界，也不会辜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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