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零四分，沈氏总部停电了。
不是跳闸，是有人远程切断了主电房。
整座大楼像被巨兽一口吞进腹腔，连应急灯都迟了半秒才亮。
半秒，足够让黑暗在走廊里完成一次深呼吸。
林羡抱着真空盒——里面躺着“C-27”——被沈知遥一把按进2701的暗门。
那是只有历代掌权者才知道的逃生通道，窄得只能侧身，墙壁是上世纪的混凝土，带着潮腥的苔藓味。
“待在这儿，别出声。”
沈知遥的嗓音贴在耳后，气流扫过皮肤，像冰凉的小蛇。
林羡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空气——
对方已折回办公室，替她引开闯入者。
黑暗里，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糖浆。
林羡数自己的心跳，第七十下时，外头传来第一声枪响。
消音器把爆裂压成闷哼，像厚布被撕开。
她猛地收紧指节，真空盒边缘硌进肋骨，疼得清醒。
耳机里，沈知遥提前接入的微型麦传来电流沙沙——
“五个人，红外模式，冲芯片来的。”
“别动，我处理。”
声音低而平稳，像在陈述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报表。
林羡却听见背景里极轻的“咔嗒”，那是子弹上膛。
2701外，走廊。
沈知遥赤手空拳，只握着一支从打印机拆下的硒鼓辊，塑料外壳在红外瞄准镜里呈深灰色。
她贴墙而立，数着脚步——
三、二、一……
拐角处，枪管先探出。
沈知遥抬手，硒鼓辊斜挑，准准卡住扳机护圈，顺势一拧——
枪身脱手，她右肘已击中对方喉结。
闷哼未落，第二人从侧面扑来，枪托砸向她太阳穴。
千钧一发，另一道黑影从天花检修口坠落——
阮秘书，手持电击枪，蓝色弧光噼啪炸响。
男人抽搐倒地，空气里飘出皮肉焦糊的辛辣。
“沈总，撤！”
阮秘书低声喝，却见沈知遥摇头，眸色冷到可怕：
“我要留一个活口。”
暗门内，林羡听见粗重喘息逼近。
第五人显然知道逃生通道存在，正用肩撞墙，混凝土碎屑簌簌落在她发顶。
真空盒被护在怀里，她腾出一只手，摸到口袋里的防狼喷雾——
拇指挑开保险，屏住呼吸。
“砰！”
最后一层薄墙被破开，手电筒白光刺入。
林羡闭眼，抬手，喷雾划出凌厉弧线——
辛辣的辣椒素在密闭空间瞬间爆开，惨叫与咳嗽混作一团。
她趁机冲出，却在黑暗尽头撞上一具胸膛。
薄荷味先一步钻进鼻腔，沈知遥的声音落在发顶：
“是我。”
林羡腿一软，被拦腰抱起，踉跄两步滚进隔壁备用机房。
铁门反锁，沈知遥打开手机背光，照见她通红的眼眶和满脸灰迹。
指腹蹭过，留下一道泥痕，像不小心把月亮弄脏。
机房里，沈知遥从急救包抽出湿巾，一点点擦她脸上的灰。
动作极轻，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玻璃器皿。
林羡却抓住她手腕，摸到满手血——
“你受伤了？”
“别人的。”
沈知遥淡淡道，抽回手，继续擦拭。
林羡不信，借着微光，看见对方右臂西装被划开，一道十公分长的口子，皮肉翻卷，血顺指尖滴落。
她喉咙发紧，撕下裙边内衬就要包扎。
沈知遥没拒绝，只低低笑了一声：
“裙子很贵，记得赔我。”
林羡手一抖，布料系成死结，声音发哑：
“赔你一辈子行不行？”
黑暗里，沈知遥的呼吸明显滞了半拍。
下一秒，她俯身，额头抵着林羡额头，声音轻到只能气音传递：
“行，但要用余生分期付款，一秒都不准逾期。”
楼外，警笛由远及近。
沈知遥按下耳机：“警察来了，收尾干净？”
阮秘书声音带着疲惫：“放心，活口已移交经侦，口供会对我们有利。”
沈知遥“嗯”了一声，转向林羡：
“芯片给我。”
林羡抱紧真空盒，眼神警惕：“你要去哪儿？”
“去引蛇出洞。”
沈知遥抬手，指腹擦过她下唇，像在擦掉最后一丝犹豫，
“蛇不露头，我们永远睡不着。”
凌晨四点，天台。
暴雨再次倾盆，雷声滚成一片白噪。
沈知遥站在避雷网边缘，手里托着真空盒，雨水顺着袖口冲下，血痕被冲淡成淡粉色。
对面，铁门被推开，一道佝偻身影踏入雨幕——
沈雁来，手杖敲地，金属尖端溅起水花。
老人目光如鹰，声音却沙哑：“知遥，把芯片给我。”
沈知遥没动，只微微侧头，示意暗处的林羡别出来。
“爷爷，幕后买家是您？”
“是利益。”
沈雁来拄杖上前一步，雨水顺皱纹横流，
“沈氏不能毁在一群蛀虫手里，更不能毁在你儿女情长手里！”
闪电劈下，亮白光照出沈知遥眼底的决绝：
“蛀虫我会清理，但我的感情，您无权判死刑。”
她抬手，真空盒悬在半空，手指松开——
盒子坠落，砸在避雷网，弹起，翻滚，
在老人扑过来的瞬间，被另一只手稳稳接住——
林羡，浑身湿透，黑发贴在苍白脸颊，目光却亮得吓人。
沈雁来暴怒，手杖抡起，金属柄直击林羡太阳穴。
沈知遥挡在前，臂膀硬生生挨了一下，骨头与金属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她闷哼，却半步不退，反手抓住杖头，用力一扯——
老人踉跄，雨水滑倒，重重坐地。
那一刻，他看起来像被岁月掏空的普通老人，而非叱咤商界的暴君。
沈知遥俯身，声音压在雨里，却字字清晰：
“爷爷，您教过我——棋盘之上，无父子。”
“从今天起，沈氏我来守，您退休。”
天边泛起蟹壳青，雨势渐歇。
天台门口，警灯闪烁，经侦警察给沈雁来披上毯子，扶上救护车。
老人擦肩而过时，忽然伸手，抓住沈知遥手腕，声音低哑：
“别像我一样，老了才懂孤独。”
“那姑娘......别放开。”
沈知遥点头，指节收紧，与林羡十指相扣。
“我不会。”
清晨六点，城市重启。
沈氏大楼外墙，LED屏循环播放新闻：
「沈氏创始人沈雁来，因身体原因卸任，表决权移交孙女沈知遥。」
「特别助理林羡，即日起兼任集团信息安全中心副总监。」
二十七楼，2701。
百叶窗拉开，第一缕阳光穿透雨后云层，落在两人脚边。
沈知遥靠在窗边，右臂缠着绷带，左手仍牵着林羡。
林羡把真空盒放上桌面，推开盖子——
芯片“C-27”在晨光里闪出幽蓝冷芒，像一枚被黎明冻结的星。
她轻声问：“结束了？”
沈知遥摇头，唇角勾起，眼底却燃着更亮的火：
“不，是开始。”
她伸手，将林羡拉进怀里，声音落在耳畔，像烙铁，也像誓言——
“接下来，我们要把整座旧世界，”
“亲手翻新给所有人看。”
窗外，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
像一柄刚刚淬过火的剑，锋芒直指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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