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

周六的风裹着点花的甜香，吹得图书馆门口的梧桐叶沙沙响。贺盛舟站在台阶上，手里攥着那盒草莓糖，指腹把粉白的糖纸捏出了细纹——他提前十分钟到的，怕纪游等，又怕自己太急显得刻意，在树底下绕了三圈才敢站定。

远处传来脚步声，贺盛舟抬头就看见纪游。他穿了件洗得软乎乎的浅蓝衬衫，背着那个旧双肩包，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里面露出来半本数学练习册的角，页边都卷成了波浪。

“没等很久吧？”纪游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糖盒，又飞快移开，耳尖悄悄漫上点红。

“刚到！”贺小少爷赶紧把糖递过去，语气有点急，“给你妹的，我昨天看了，没放太多糖精，她应该能吃。”

纪游伸手接了，指尖碰到贺盛舟的手心，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分开。他把糖盒放进布袋子里，声音比平时轻了点：“谢谢，她要是知道，肯定要跟我念叨好几天。”

进了图书馆，纪游熟门熟路往三楼靠窗的位置走。贺盛舟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发紧——昨晚在家对着错题本盯了半宿，就怕今天问的问题太简单，被纪游觉得自己不用功。

坐下后，贺盛舟把错题本摊开，手指在一道几何题上戳了戳：“就是这个，辅助线我总画不对，你帮我看看？”

纪游凑过来，肩膀离他只有一拳的距离。贺盛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旧书页的油墨香，心里忽然就松了。纪游没说话，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三角形，笔尖顿了顿，又添了条辅助线，线条又直又稳。

“你看，”他压低声音，指尖指着图，“这里连接AC，把四边形分成两个三角形，再用全等定理，就能算出边长了。”

贺盛舟盯着草稿纸看了半分钟，突然拍了下额头：“哦！我昨天一直盯着四边形整体算，根本没想过拆分！”他声音稍微大了点，旁边的管理员阿姨立刻投来警告的眼神，贺盛舟赶紧捂住嘴，冲纪游做了个鬼脸，但纪游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嘴角轻轻翘了翘。

他低头继续在草稿纸上补步骤。小少爷看着他的笔尖，忽然注意到他的笔快没墨了，写出来的字淡了一截，却还是整整齐齐的。

两人一道题一道题地抠，阳光慢慢从桌子这头移到那头。贺盛舟偶尔会走神，看纪游认真的样子——看他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红笔标着重点，蓝笔写着思路；甚至看他手边那杯凉了的白开水，杯沿还沾着点水渍。

快到中午的时候，纪游合上练习册：“这些题的思路你都懂了，回去再练两道类似的，小测大概没问题。”

贺盛舟点点头，收拾东西时，瞥见纪游布袋子里的糖盒——还没拆，粉白的糖纸在阳光下亮闪闪的。他没敢问，只是把自己的笔递过去：“我这支笔墨多，你先用着，下次还我就行。”

纪游愣了一下，接过笔，指尖碰到笔杆，又缩了缩：“不用，我还有笔。”

“拿着吧！”贺盛舟又把笔推过去，“我家里还有好几支呢，放着也是放着。”

纪游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笔放进笔袋里，声音轻得像风吹：“谢谢。”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阳光正好，贺盛舟跟在纪游身边，脚步比来时轻快不少。“下次……下次还能约你过来吗？”他憋了半天，还是问了出口。

纪游转头看他，眼神不再那么冷，轻轻点了点头：“可以，下周同一时间？”

“好！”贺盛舟笑得眉眼都弯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厉害。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偶尔会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贺盛舟看着纪游的侧脸，没敢说出口——其实他不止想一起做题，还想下次走的时候，能问问纪游，他妹妹收到糖的时候，会不会真的像纪游说的那样，念叨……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