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极

旧巷深处的锁

张极在巷口第三次确认那道泛着微光的裂缝时，指尖都在发颤。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民国小镇已经三个月，他像只惊惶的困兽，终于等到了回去的契机——裂缝会在午夜子时彻底打开，那是他唯一的归途。

口袋里揣着攒了许久的零钱，够买份热乎乎的汤面当路上的干粮。他低头理了理洗得发白的袖口，转身时，却撞进一片带着烟草味的阴影里。

“要走了？”

朱志鑫的声音很低，像浸在巷尾的湿冷空气里。张极猛地抬头，看见对方倚在斑驳的砖墙上，黑布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这人是镇上的“大人物”，没人知道他具体做什么营生，只知道他手段厉害，没人敢惹。这三个月，张极几次陷入困境，都是被他不动声色地解围，可那份关照里，总带着种让人不安的压迫感。

“我……”张极攥紧了口袋里的钱，喉结滚动，“我找到回去的路了。”

朱志鑫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情绪。张极被他看得发慌，转身想走，手腕却突然被攥住。对方的力道很大，像铁钳一样，烫得他几乎要挣脱。

“回去？”朱志鑫轻笑一声，笑意却没到眼底，“哪里是你的‘回去’？这里不好吗？”

“这不是我的家！”张极急了，用力想甩开他的手，“我爸妈还在等我！”

争执间，巷口的微光越来越亮，子时快到了。张极心头一紧，狠狠推开朱志鑫，拔腿就往裂缝的方向冲。可没跑几步，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天旋地转间，他看见朱志鑫快步追上来，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偏执。

“既然留不住你的心，”对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就留住你的人。”

意识沉入黑暗前，张极最后看到的，是那道即将关闭的裂缝，和朱志鑫眼里翻涌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再次醒来时，张极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房间里陈设雅致，却透着股沉闷的压抑。门窗都被锁死了，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醒了？”

朱志鑫端着一碗粥走进来，将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头还疼吗？下手重了点，抱歉。”

张极猛地坐起身，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像只受惊的猫：“你放我出去！那道裂缝……”

“裂缝已经关了。”朱志鑫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你凭什么？！”张极红了眼，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我要回家！你这个疯子！”

朱志鑫没躲，硬生生接了一下，然后弯腰捡起枕头，放在床边。他走到张极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他平齐，声音低沉而清晰：“在这里，我能护着你。外面兵荒马乱，你一个外来人，出去只会吃苦。”

“我宁愿吃苦也不要被你关着！”张极吼道，眼眶泛红。

朱志鑫却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去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别闹了，极极。听话。”

那声“极极”喊得自然，却让张极浑身一僵。他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有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强势，有偏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像怕手里的珍宝被抢走的孩子。

门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朱志鑫起身时，顺手将钥匙揣进了口袋。“我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好好吃饭。”他顿了顿，补充道，“别想着逃跑，这房子的门窗都做了加固，你打不开的。”

脚步声渐远，房门被轻轻带上。张极蜷缩在床角，听着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道遥不可及的、关于“家”的幻影。

而他，被困在了这片由偏执织成的牢笼里，连挣扎的余地，都被对方提前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