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丞

张峻豪发现穆祉丞不对劲，是从那个周末的午后开始的。

那天他带了新认识的朋友回家写作业，穆祉丞抱着半袋薯片窝在沙发角，没像往常那样凑过来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只是偶尔抬眼，目光在他和朋友之间转一圈，又低头抠着薯片袋上的图案。

朋友临走时拍了拍张峻豪的肩膀，笑着说“你弟真安静”，穆祉丞突然从沙发上滑下来，跑到张峻豪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脑袋也埋了进去，闷声闷气地说：“他不是我哥的朋友。”

张峻豪愣了一下，朋友也有点尴尬。他揉了揉穆祉丞的头发，想让他松手，小家伙却攥得更紧，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衣服里。“祉丞，别闹。”他低声说。

穆祉丞没说话，就是不松手，直到朋友走了，他才慢慢松开手，眼圈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却梗着脖子说：“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张峻豪问。

“他占了你写作业的时间。”穆祉丞踢了踢脚边的薯片袋，声音闷闷的，“以前这个时间，你都教我做数学题的。”

张峻豪这才反应过来。这阵子他忙着准备比赛，陪穆祉丞的时间少了些，小家伙大概是觉得被冷落了。他蹲下来，平视着穆祉丞：“下次我提前告诉你，好不好？”

穆祉丞抿着嘴，没点头也没摇头，却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黏糊糊的：“张峻豪，你今天晚上睡我房间吧，像以前一样讲故事。”

他的力道不大，带着孩子气的执拗，没有成年人那种刻意的占有，却直白得让人没法拒绝。张峻豪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心里有点软。

这大概就是穆祉丞表达在意的方式吧——不懂得藏着掖着，只知道把自己觉得重要的时间、陪伴，牢牢抓在手里，像护住自己最宝贝的糖果，生怕被别人分走了半颗。

晚上讲故事时，穆祉丞没像往常那样听着听着就睡着，反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小手还一直搭在他的手腕上，像在确认他没跑掉。张峻豪讲完一个故事，刚想停下来，他就拽了拽他的手：“再讲一个，要讲上次那个奥特曼的。”

张峻豪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样带着点傻气的“不许别人分走你”，其实也没那么难应付。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好，那我们接着讲奥特曼……”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两个依偎着的身影上。穆祉丞的小手始终没松开，带着孩子气的、纯粹的依赖，像株刚冒芽的藤蔓，悄悄缠了上来，不懂得什么是占有，只知道要离自己认定的那棵树近一点，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