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毛

街角的“雾木”咖啡馆里，午后的阳光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意。朱志鑫系着深棕色的围裙，正在吧台后擦着玻璃杯，指尖划过杯壁，留下一道水痕。

“童童，今天唱《晚风》吧。”他头也没抬，声音混着咖啡豆研磨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舞台角落的童禹坤正调着吉他弦，闻言抬头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朱老板又点歌啊？”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像只刚睡醒的猫。

童禹坤是三个月前来到咖啡馆驻唱的。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抱着吉他站在屋檐下，浑身湿透，却还是固执地问朱志鑫要不要招个歌手。朱志鑫本不想麻烦，却被他眼里的光晃了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从此，每个傍晚，咖啡馆里就多了把清亮又带着点沙哑的嗓音。童禹坤唱歌时很投入，会微微闭着眼，手指在琴弦上灵活地跳跃，有时唱到动情处，尾音会不自觉地发颤，像羽毛轻轻扫过人心尖。

朱志鑫总喜欢在吧台后看着他。看他唱完歌后跑过来讨杯热牛奶，看他对着菜单纠结半天最后还是点一份提拉米苏，看他偶尔对着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像在打拍子。

有天晚上打烊后，童禹坤抱着吉他坐在吧台前，小声说：“朱哥，我可能要走了。”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有个乐队联系我，说想让我去试试。”

朱志鑫擦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杯沿的水珠滴落在吧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好事啊。”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什么时候走？”

“下周。”童禹坤抬头看他，眼睛里有点不舍，“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

朱志鑫没说话，转身从冰柜里拿出块芝士蛋糕，推到他面前：“新品，尝尝。”

童禹坤咬了一口，芝士的甜混着点微酸，像此刻心里的滋味。他看着朱志鑫的侧脸，对方正低头整理着咖啡机，灯光在他轮廓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朱哥，”他突然开口，“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吗？”

朱志鑫抬眼，撞进他亮晶晶的视线里，像盛着揉碎的星光。他沉默了几秒，嘴角慢慢勾起个浅淡的弧度：“每周三的提拉米苏，总不能一直空着吧。”

童禹坤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睛更亮了。他低头继续吃蛋糕，没看见朱志鑫转过身时，指尖在吧台上轻轻敲了敲，像在重复某个只有他懂的节拍。

后来童禹坤还是走了，去了更大的舞台。只是每个月，他总会抽个时间回到“雾木”，抱着吉他坐在角落，唱一首《晚风》。而朱志鑫，总会在吧台后留一杯热牛奶，和一块提拉米苏，像在等一个从未离开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