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第一次意识到有什么不一样,是在左航十七岁生日那天。
少年刚过变声期,嗓音带着点没褪尽的青涩,却故意压低了跟他说话:“哥,帮我看看这道题。”他凑得很近,呼吸扫过朱志鑫的耳廓,像羽毛轻轻搔过,惹得朱志鑫手里的笔顿了顿。
他们是重组家庭的兄弟,朱志鑫比左航大两岁。从左航被继母领进门的那天起,朱志鑫就习惯了做那个“懂事的哥哥”——替他收拾书包,在他被欺负时挡在前面,把妈妈给的零食分他大半。左航也依赖他,像只黏人的小兽,总爱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哥”喊得清甜。
变化是悄无声息的。左航的个子蹿得比朱志鑫还高,看他的眼神却越来越沉,像藏着片化不开的雾。朱志鑫晾在阳台的衬衫,总会被左航悄悄收回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他床头;他随口提过的乐队CD,第二天就会出现在书桌上;甚至有次他发烧,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额头,睁眼时撞见左航慌乱地收回手,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那天朱志鑫带同学回家复习,左航放学回来,看见他正低头给同学讲题,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手背。左航没说话,默默走进厨房,却把手里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怎么了?”朱志鑫吓了一跳,跑过去看他。左航背对着他,肩膀绷得很紧:“没事,手滑。”朱志鑫蹲下来捡碎片,指尖被划破,左航猛地转身,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说了别碰!”
他的眼睛很红,里面翻涌着朱志鑫看不懂的情绪,像愤怒,又像委屈。同学尴尬地告辞,朱志鑫想抽回手,却被左航拽得更紧:“哥,你只能对我好。”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偏执,“不准对别人笑,不准碰别人。”
朱志鑫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看着左航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弟弟,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孩了。那些过于亲密的举动,那些带着占有欲的眼神,都在诉说着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夜里,朱志鑫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压抑的吉他声,调子又急又乱。他知道左航在烦躁,就像他自己也睡不着一样。有些界限一旦被看清,就再也回不去了。
几天后的深夜,朱志鑫被一阵响动惊醒,发现左航站在他的床边,借着月光看着他,眼神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哥,我难受。”左航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破碎的意味,“我控制不住……”
朱志鑫没说话,看着他慢慢俯下身,额头抵着自己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左航的睫毛很长,轻轻颤动着,像在挣扎。“哥,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他的声音带着哀求,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朱志鑫的腰,力道却越来越紧,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朱志鑫闭上眼,能清晰地感受到左航的心跳,又急又重,像敲在他的心尖上。他知道这是错的,是不被允许的禁忌,却在少年带着哭腔的“别走”里,悄悄抬起手,回抱住了他。
有些感情,一旦生根,就再也拔不掉了。就像此刻,他和左航之间,那条名为“兄弟”的界限,早已在沉默的拥抱里,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