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顺

穆祉丞攥着那面裂了缝的铜镜站在窗边，镜面映出两个模糊的影子——他和张峻豪。三年前争吵时被摔碎的镜子，他偷偷粘了又粘，却总也遮不住那道狰狞的裂痕，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又在看这破镜子？”张峻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耐烦，手里还攥着刚换下的训练服，汗水浸透的布料散发着少年气的咸涩。

穆祉丞没回头，指尖划过镜面的裂痕：“你看，这里面的我们，像不像被劈开的两半？”

张峻豪闷声走到他身边，视线落在镜面上。镜里的两个少年，一个眼神躲闪，一个下颌紧绷，明明挨得那么近，却像隔了层磨砂玻璃。“早说了扔了吧，你偏要留着。”他伸手想夺镜子，却被穆祉丞躲开。

“扔了就能当没发生过吗？”穆祉丞抬眼，眼底泛着红，“那天你说我占着训练室太久，说我跳得像只笨企鹅，你忘了？”

“我那是……”张峻豪喉结滚动，“我是急着练新动作，你当时又非要跟我争镜子的位置……”

“所以你就推我？”穆祉丞的声音抖了一下，“镜子碎的时候，你看都没看我有没有摔疼。”

空气僵了半晌，张峻豪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塞进他手里：“上周去手工课做的，你看看。”

穆祉丞打开，里面是块打磨光滑的木牌，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中间用藤蔓花纹缠在一起。“我问老师学了三天，”张峻豪挠挠头，耳尖发红，“镜子我赔不了新的，但这个……你要是还生气，就拿它当靶子练拳击。”

穆祉丞捏着木牌，突然笑出了声，眼泪却跟着掉下来：“丑死了。”

“丑也不准扔！”张峻豪急了，伸手想抢，却不小心把人带得踉跄了一下，两人撞在一块儿，镜子“哐当”掉在地毯上，这次没碎。

镜面上，两个影子终于挨得紧紧的，一个在笑，一个在瞪眼睛，却都没再提那道裂痕。窗外的月光漫进来，把木牌上的名字照得清清楚楚——原来有些破碎，粘不好也没关系，重新拼块新的，照样能映出两个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