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禹第一次在实验室的培养舱里见到左航时,对方正蜷缩在淡绿色的营养液里,银白色的共生体触须像水草般缠绕着他的手腕,脸色苍白得像张纸。
“你好呀。”张泽禹趴在玻璃壁上,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草莓糖,“我叫张泽禹,他们说你是……共生体?”
培养舱里的人缓缓睁开眼,瞳孔是近乎透明的浅灰,视线落在他脸上时,没什么情绪,却带着种奇异的专注。左航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贴在玻璃上,与张泽禹的指尖隔着一层冰凉的屏障。
那天之后,张泽禹每天都会溜进实验室。他会给左航讲外面的事,说幼儿园的滑梯又刷了新漆,说妈妈做的草莓蛋糕有多甜,说他攒了好多星星贴纸想送给新朋友。
左航始终沉默,却会在张泽禹说话时,让那些银白色的触须轻轻晃动,像在回应。
直到第三周,研究员打开培养舱检查数据时,左航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银白色的触须暴涨,瞬间缠住了研究员的手臂,浅灰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染上情绪——是恐慌,是愤怒,像在保护什么。
张泽禹吓得大哭:“别伤害他!他是好人!”
左航的动作猛地顿住。触须缓缓收回,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研究员,直到对方退出实验室,才重新看向张泽禹,触须轻轻搭上他的手背,带着营养液的微凉。
那天晚上,左航被转移到了张泽禹家的隔离室。医生说,他的共生体本能认定了张泽禹是“宿主”,只有待在他身边,情绪才能稳定。
张泽禹的房间和隔离室只隔了一面强化玻璃。他会把绘本贴在玻璃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左航听;会在睡前把草莓糖放在窗台上,说“梦里可以尝到甜味哦”;会在被幼儿园小朋友欺负后,趴在玻璃上哭,说“他们说我跟怪物做朋友”。
这时,左航的触须就会穿过玻璃上的通风孔,轻轻蹭他的脸颊,浅灰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张泽禹看不懂的偏执——像在说“谁敢欺负你,我就毁掉谁”。
张泽禹渐渐长大,左航也终于能离开隔离室,只是那些银白色的触须始终没消失,安静地伏在他手腕上,像串特殊的手链。他变得很黏张泽禹,会在张泽禹写作业时,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会在张泽禹和同学说话时,指尖的触须微微绷紧;会在张泽禹提到“想考外地的大学”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触须不受控制地缠上他的手腕。
“阿航,你弄疼我了。”张泽禹皱眉。
左航立刻松开手,眼里的偏执褪去,只剩下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别去外地,好不好?”
张泽禹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只是说说呀。”
可他知道,左航没信。那些银白色的触须在夜里会变得格外活跃,悄悄爬上他的床,像层柔软的茧把他裹住,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欲。左航的共生体本能里,“宿主”是唯一的光,任何可能导致分离的威胁,都会触发他的保护机制——一种近乎病态的、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的守护。
有次同班女生递情书给张泽禹,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发了高烧,浑身长满红疹。张泽禹看着左航手腕上微微泛红的触须,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你做的?”他的声音有点冷。
左航没否认,只是抓住他的手,触须紧紧缠住他的指尖,浅灰色的瞳孔里满是委屈:“她想把你抢走。”
“那是同学!”张泽禹想挣开,却被握得更紧。
“只有我能在你身边。”左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从在培养舱里第一次看到你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银白色的触须突然暴涨,瞬间覆盖了整个房间的角落,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张泽禹看着那些闪烁着微光的触须,突然觉得害怕——他一直把左航当成需要保护的共生体,却忘了对方的本质里,藏着病娇到极致的偏执。
“阿航,你吓到我了。”张泽禹的声音带着颤抖。
左航的动作猛地停住。触须迅速缩回,他扑过来抱住张泽禹,脸埋在他颈间,像只受惊的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别害怕我……”
温热的液体滴在张泽禹的肩膀上,是左航的眼泪。这个总是用触须表达占有欲的共生体,此刻在他怀里哭得像个普通小孩,脆弱得不堪一击。
张泽禹叹了口气,抬手回抱住他。他知道,左航的病娇和偏执,都源于那场被囚禁在培养舱里的孤独,源于他是对方生命里唯一的光。
“我不害怕你。”他轻声说,“但你不能再伤害别人了,好不好?”
左航在他怀里用力点头,触须小心翼翼地缠上他的手腕,这次很轻,像在撒娇。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银白色的触须泛着柔和的光,像无数根细细的线,将两个生命紧紧绑在一起。张泽禹知道,他和左航的共生关系,或许永远无法像普通朋友那样轻松,可这份带着偏执的守护,这份独一无二的羁绊,早已成了彼此生命里,最无法割舍的部分。
就像左航说的,从第一眼见到起,他们就注定要这样纠缠下去,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