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极

朱志鑫把苏新皓的手挽得更紧时，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里的张极。

少年穿着他送的那件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捏着杯没开封的柠檬水——那是朱志鑫以前总爱喝的。此刻张极的脸色比杯子里的冰块还白，瞳孔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掐灭的烛火。

“你看，他果然来了。”苏新皓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无奈，“这样有意思吗？”

朱志鑫没说话，只是抬头，对着张极的方向，故意笑得更灿烂。他就是要让张极看见，看见自己和苏新皓站在一起有多“般配”，看见自己根本不在乎他那些藏在眼神里的喜欢。谁让张极总像块甩不掉的糖，黏在身边，甜得发腻，让人想狠狠推开。

张极的手指攥得发白，柠檬水的杯子被捏出褶皱。他看着朱志鑫仰头对苏新皓笑，看着苏新皓低头替朱志鑫拂开额前的碎发，那些动作亲昵得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在心上。

他知道朱志鑫喜欢苏新皓。从上学时起，朱志鑫的笔记本里就夹着苏新皓的篮球赛门票，书包上挂着和苏新皓同款的钥匙扣。而自己呢？不过是那个总跟在朱志鑫身后，会被他随口一句“烦不烦”就噎住半天的人。

可他还是忍不住喜欢。喜欢朱志鑫被阳光晒红的鼻尖，喜欢他解不出数学题时皱起的眉，喜欢他喝柠檬水时会先把柠檬片挑出来——这些小细节，苏新皓大概从来没注意过。

朱志鑫转身的瞬间，正好对上张极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委屈和愤怒，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却在看到他的刹那，猛地攥紧了拳头，转身就跑，白衬衫的衣角在人群里划出仓皇的弧度。

“满意了？”苏新皓看着他的侧脸。

朱志鑫的笑僵在脸上，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走了。”他甩开苏新皓的手，语气硬邦邦的。

张极是在天台找到的。

少年蜷缩在水箱后面，肩膀一抽一抽的，白衬衫沾了灰，哭得喘不过气。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却倔强地瞪着朱志鑫，像在说“你来干什么”。

朱志鑫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张极的身体周围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光芒里慢慢凝出另一个身影，同样穿着白衬衫，眉眼和张极一模一样，只是眼神冷得像冰，嘴角勾着嘲讽的笑。

“哟，这不是让我们家小极哭鼻子的‘大忙人’吗？”另一个张极开口，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完全不像那个会红着眼眶掉眼泪的少年。

朱志鑫愣住了。

原本的张极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慢慢倒在地上，眼睛还望着朱志鑫的方向，睫毛上挂着泪珠，就那么闭了眼，像睡着了一样，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委屈。

“他累了，”另一个张极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上少年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转头看向朱志鑫时，眼神却瞬间变冷，“以后，换我来陪你玩。”

朱志鑫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地上那个安静睡着的张极，又看看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张极”，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脱了——他以为能让张极伤心，却没料到，这个总跟在身后的少年，会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藏起所有委屈沉沉睡去，一半带着刺，站到了他面前。

风灌进天台，吹得白衬衫猎猎作响。另一个张极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距离只剩一拳远，他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洒在朱志鑫耳尖，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

“朱志鑫，你不是想让我疼吗？”

“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