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羽（朱志鑫×苏新皓）
三界交界的迷雾森林里，腐烂的落叶积了半尺厚，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像谁在啃噬骨头。朱志鑫站在月光穿透树冠的光斑里，黑色长袍的下摆沾着暗红的污渍——那是三万年都洗不掉的天界血痕。
他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黑色的焰痕凭空出现，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戾气。三万年前那天的景象又撞进脑海：苏新皓穿着纯白的天使铠甲，胸口插着天帝的圣剑，金色的血顺着铠甲缝隙往下滴，落在他手背上，烫得像要烧穿灵魂。
“志鑫……别为我……”苏新皓最后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天界特有的、清冽的圣花香，然后那双眼总是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就永远地闭上了。
那天之后，天界再无“炽羽天使”朱志鑫，只有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魔。他用了整整一百年，把天界搅得血流成河，所有参与围剿苏新皓的天使、神官，连带着那些冷漠旁观的，都成了他黑焰下的灰烬。天帝被他钉在诛仙台上，哀嚎了七天七夜才断气，而他只是站在旁边，一遍遍地描摹苏新皓留在他记忆里的模样，直到那些金色的轮廓被血色模糊。
三万年了。
他踏遍了地狱的每一层熔岩，翻遍了人间的每一寸土地，甚至劈开了冥界的轮回之门，却始终找不到苏新皓的魂魄。那些负责轮回的鬼差被他折磨得魂飞魄散前，只来得及颤抖着说：“苏……苏天使他……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朱志鑫冷笑一声，黑焰在他掌心炸开又熄灭。不可能。他的新皓那么好，怎么会舍得彻底消失？一定是藏起来了，像以前捉迷藏时那样，故意让他着急。
他闭上眼，调动起全身的恶魔之力，感知着三界内所有可能与苏新皓有关的气息。三万年的搜寻早已让他的感知力变得敏锐如刀，任何一丝相似的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捕捉。
突然，一股微弱得几乎要被尘埃掩盖的气息，从人间的某个角落钻了进来。很淡，带着点怯懦的、潮湿的味道，完全不像当年那个永远像小太阳一样的苏新皓。但那气息深处，藏着一丝极淡的、他刻骨铭心的圣花香，像被暴雨冲刷过的花田，只剩下一点若有似无的残香。
朱志鑫的瞳孔骤然收缩，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迷雾森林里。
***人间，南城第三中学的后巷。
苏新皓蜷缩在垃圾桶旁边，校服外套被扯得变形，嘴角破了个口子，渗出血丝。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正用脚踹他的书包，里面的课本散落出来，被踩得满是脚印。
“喂，孤儿，今天的钱呢？”领头的黄毛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语气里的恶意像淬了毒的冰锥。
苏新皓咬着唇，没说话。他口袋里只有五块钱，是今天打零工挣来的，要留给弟弟买明天的早餐。父母在他十岁那年死于车祸，亲戚们像躲瘟疫一样避开他和弟弟，最后是福利院勉强收留了他们，但欺负从未停止过——在学校被同学排挤，回到福利院被大点的孩子抢东西，他早就习惯了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块石头一样默默承受。
“哑巴了？”黄毛见他不吭声，抬手就要扇下去。
就在这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笼罩了整个后巷。那几个男生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脸上的嚣张瞬间变成了惊恐，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苏新皓茫然地抬起头。
巷口站着一个人。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风衣，身形挺拔，五官精致得近乎妖异，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得像没有底的深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男人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只要他动一动念头，周围的一切就会化为齑粉。
“滚。”
一个字，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那几个男生像是突然被解开了禁锢，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手机都没敢回头捡。
后巷里只剩下苏新皓和那个陌生男人。
朱志鑫一步步朝他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新皓的心跳上。他蹲下身，视线落在苏新皓嘴角的伤口上，眼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愤怒，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几乎要将他自己焚毁的狂喜。
是他。
尽管眉眼间褪去了天界的圣洁，添了几分人间的怯懦和苍白，尽管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光，只剩下惊惶和戒备，但这张脸，这灵魂深处的气息，绝对是苏新皓。
他的新皓，回来了。
朱志鑫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苏新皓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他怕自己身上的戾气吓到他，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梦。三万年的搜寻，早已让他变得偏执而敏感，任何一点可能失去的风险，都足以让他陷入疯狂。
苏新皓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颤抖：“你……你是谁？”
这声询问像一根针，刺破了朱志鑫心中那层脆弱的狂喜。他忘了，苏新皓转世了，没有了前世的记忆。他不记得他们在天界并肩作战的日子，不记得他总爱偷喝自己泡的花蜜茶，不记得诛仙台上那决绝的一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朱志鑫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他可以重新告诉新皓，他们之间有过怎样深刻的羁绊。这一次，他会把新皓牢牢锁在身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他分毫。
“我是朱志鑫。”他开口，刻意放柔了声音，却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占有欲，“从今天起，我会保护你。”
苏新皓愣住了。保护？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从小到大，他习惯了自己保护自己，保护那个比他小三岁、体弱多病的弟弟。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那么危险，为什么会说要保护他？
“我不认识你。”苏新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刚才被踢到了腿，一瘸一拐地差点摔倒。
朱志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掌心触碰到苏新皓胳膊上的擦伤时，眼底的戾气瞬间暴涨。那些人，竟敢伤他的新皓？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用最痛苦的方式。
“现在认识了。”朱志鑫扶着他站稳，目光扫过散落在地上的课本，那些被踩脏的书页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这些东西，不要了。”
他打了个响指，那些课本突然燃起黑色的火焰，瞬间化为灰烬，连一点烟尘都没留下。
苏新皓吓得脸色惨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男人会用魔法？
朱志鑫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不悦。他不喜欢新皓用这种眼神看他，充满了戒备和恐惧。但他很快又压下了这股不悦，没关系，新皓只是还不适应他，时间长了，就会像以前一样依赖他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朱志鑫脱下自己的风衣，披在苏新皓身上。风衣很大，几乎能把苏新皓整个人裹住，上面带着淡淡的、冷冽的雪松味，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苏新皓咬着唇，没回答。福利院的条件很差，他不想让这个看起来很有钱的陌生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住处。
朱志鑫也不逼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专注得让苏新皓有些不自在。他能感觉到，这个叫朱志鑫的男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
“我送你回去。”朱志鑫的语气不容拒绝，他半扶半抱着苏新皓，仿佛他是易碎的琉璃。
苏新皓挣扎了几下，发现这个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只好放弃。他低着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心里有种莫名的慌乱。他总觉得，从这个叫朱志鑫的男人出现开始，他平静而灰暗的生活，就要彻底被打乱了。
而朱志鑫低头看着怀里人柔软的发顶，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新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无论是谁，敢再伤害你分毫，我都会让他——连同这个世界一起，化为灰烬。
他轻轻收紧了手臂，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离。三万年的等待和疯狂，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怎么可能再放手？
夜风穿过小巷，带着远处的喧嚣，却吹不散朱志鑫眼底那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偏执的爱意。他的天使回来了，哪怕忘了一切，哪怕满身伤痕，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重新为他筑起一个囚笼——哦不，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永恒的天堂。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