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毛

忘川畔的秘密（棍毛篇）

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又开了，殷红的花瓣像淌不完的血，顺着河岸铺向无尽的黑暗。朱志鑫坐在奈何桥边的青石上，指尖把玩着一只白玉碗，碗里盛着刚调好的孟婆汤，雾气氤氲，模糊了他过于精致的眉眼。

“今天的汤，甜了些。”童禹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他穿着件月白色的棉袍，赤着脚踩在微凉的草地上，怀里抱着个襁褓，里面的小家伙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桃子。

朱志鑫回头，目光落在那襁褓上时，瞳孔骤然收缩。白玉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孟婆汤混着彼岸花的汁液，在青石板上晕开诡异的图案。

“他是谁。”朱志鑫的声音冷得像忘川的冰，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捏着桥栏的手指已经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突出，像是要把坚硬的石头捏碎。

童禹坤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襁褓往怀里紧了紧，往后退了半步，小声道：“是……是我们的宝宝啊，朱志鑫，你看他多可爱，眼睛像你……”

“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的。”朱志鑫站起身，黑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忘川的河水似乎都因为他的怒意而翻涌起来，卷起一个个黑色的漩涡。

童禹坤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就……就上次你去冥界述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怀了……我怕你生气，就没敢说，想着等他生下来，你看他这么乖，就不会怪我了……”

他是朱志鑫百年前从阳间带回来的人类，本该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却因为那双懵懂清澈的眼睛，被朱志鑫破例留在了忘川。朱志鑫宠他入骨，给他建了开满曼陀罗的小院，许他在忘川随意走动，唯独不许他触碰轮回之事，更不许他沾染生老病死——因为人类的生命太短暂，朱志鑫怕极了失去。

可现在，他不仅偷偷孕育了新的生命，还把这个小生命带到了忘川，带到了他的面前。

“怕我生气？”朱志鑫一步步逼近，眼底翻涌着疯狂的占有欲，像压抑了千年的火山终于爆发，“童禹坤，你瞒着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童禹坤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死死护着怀里的宝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别吓宝宝……他还小……”

朱志鑫看着他这副又怕又倔强的样子，心头的怒火突然窜得更高，却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他最看不得童禹坤哭，可这次，他不想心软。这个小人类太不乖了，乖得让他想把他拆骨入腹，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能有任何秘密。

他猛地伸手，捏住童禹坤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童禹坤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蝶翼，嘴唇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可怜又诱人。

“谁让你擅自做决定的？”朱志鑫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危险的气息，“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包括你的身体，你的想法，甚至……你的心跳。”

童禹坤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却还是咬着牙：“宝宝也是你的……”

“我的？”朱志鑫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彻骨的寒意，“在你瞒着我的时候，他就不是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俯身，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凶狠而霸道，像要吞噬掉对方所有的呼吸。朱志鑫捏着他下巴的手不断收紧，舌尖撬开他的牙关，肆意掠夺着属于他的气息，带着忘川特有的清冷，和不容抗拒的强势。

童禹坤被吻得晕头转向，怀里的宝宝似乎被吓到了，发出小声的嘤咛。他想推开朱志鑫，却被对方死死按住后颈，动弹不得。眼泪混着吻的湿意滑落，滴在朱志鑫的手背上，烫得他指尖一颤。

朱志鑫的动作稍微放缓了些，却依旧没有松开他，只是吻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偏执，还有深藏的恐慌。他怕，怕童禹坤有了孩子就会想着离开，怕这个小小的生命会分走童禹坤对他的注意力，怕这短暂的人类亲情，会让他百年的守护变成一场空。

“唔……朱志鑫……”童禹坤呜咽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错了……你别这样……”

听到他认错，朱志鑫的心防终于裂开一道缝。他缓缓松开手，额头抵着童禹坤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彼此的温度。

“错在哪里了？”朱志鑫的声音依旧冰冷，眼底却有了一丝松动。

“我不该瞒着你……”童禹坤喘着气，眼泪还在掉，“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宝宝，像我们一样……”

朱志鑫低头，看向他怀里的小家伙。那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小嘴巴还砸吧了两下，确实像极了童禹坤，尤其是那点懵懂的乖顺。

心头的怒火像是被这小小的模样浇灭了大半，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宝宝的脸颊，入手一片温热柔软，和忘川的冰冷截然不同。

“他叫什么？”朱志鑫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还没取名……”童禹坤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想让你取……”

朱志鑫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忘川上空的星辰上，那些星辰是由无数魂魄的执念凝聚而成，千年不变。

“叫念辰吧。”他说，“念着这里的辰光，也念着……你。”

童禹坤愣住了，随即脸红起来，刚才被凶狠亲吻的羞赧和害怕，突然就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他看着朱志鑫专注凝视宝宝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觉得这疯批孟婆此刻温柔得不像话。

“朱志鑫，”童禹坤小声说，“你刚才亲得好凶……”

朱志鑫抬眼，眼底的疯狂还未完全褪去，却染上了几分戏谑：“知道错了就好。下次再敢瞒着我，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他顿了顿，伸手将童禹坤和宝宝一起揽进怀里，力道很紧，像是要将他们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记住，你和他，都只能是我的。”

童禹坤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药香，感受着他胸膛有力的心跳，点了点头。他知道朱志鑫的偏执，也知道这份偏执背后是有多深的爱。或许他的不乖确实该受罚，但此刻被这样紧紧抱着，感受着这份不容错辨的占有，他突然觉得，就算被忘川困住一辈子，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忘川的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彼岸花在夜色里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孟婆和他的小人类，还有他们偷偷孕育的小生命，在奈何桥边构成了一幅诡异却又温馨的画面。

朱志鑫低头，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宝宝，又看了看童禹坤泛红的眼角和微肿的嘴唇，眼底的疯狂渐渐沉淀成浓稠的宠溺。

罢了，不乖就不乖吧。

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个小人类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用他的方式，爱到地老天荒。而这个小小的念辰，就当是……他给这份爱，添了个永远解不开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