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窗沿上。黄朔攥着背包带的手心全是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张子墨的小手紧紧拉着他,灵体的微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一颗胆怯却坚定的星。
“哥哥,真的要走吗?”张子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感觉到卡牌收纳盒里传来的、属于其他灵体的微弱躁动——他们还在“休眠”,但敏锐的感知已经捕捉到一丝异常。
黄朔点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的背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张银行卡,手机早在半小时前就被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连同里面所有可能被定位的软件和数据,都随着那声轻响彻底消失。至于那些藏在角落里的微型定位器——是朱志鑫以“安全”为名安装的,左航埋在墙里的追踪芯片,苏新皓藏在发绳里的信号器……全都被他用张子墨偷偷找来的消磁石处理干净。
这是他计划了三个月的逃离。
张子墨是唯一愿意帮他的。这个“灵属性”的小家伙看似怯弱,却能感知到所有灵体的情绪波动,也最清楚黄朔被十二道偏执目光包围时的窒息。他悄悄记下黄朔每次翻看地图时停留的位置,偷偷帮他屏蔽了其他灵体的感知,甚至用自己的灵力为他们开辟了一条暂时安全的“隐匿通道”。
“这边走。”张子墨拉着他拐进楼梯间的阴影,灵体的微光突然熄灭,两人瞬间融入黑暗。黄朔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灵力裹着自己,像在水里憋气,隔绝了外界所有可能的探查。
这是张子墨的新能力——“影藏”,能在短时间内让两人的气息彻底消失。
他们避开小区门口的监控,贴着围墙溜到后街,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旧面包车。是黄朔托人提前租好的,没有登记任何身份信息,油箱加满,后备箱里堆着足够支撑一周的食物和水。
“上车。”黄朔拉开后座车门,张子墨先钻了进去,小小的身子缩在角落,紧张得攥着衣角。
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黄朔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那栋亮着零星灯火的公寓楼——朱志鑫的守御灵力、左航的崩山地脉、苏新皓的焚心妖火……此刻应该还在各自的卡牌里沉睡着,对这场深夜的逃离一无所知。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那些灵体的感知远超常人,或许下一秒,他们就会顺着空气里残留的气息追上来。
面包车驶离城区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黄朔打开导航,目的地是地图上一个几乎没有标记的红点——位于内陆深处的一片荒原,距离这里有上千公里,按照这辆车的速度,至少要开一百个小时。
“哥哥,我们真的能到吗?”张子墨扒着车窗,看着越来越远的城市轮廓,小声问。
“能。”黄朔的声音很坚定,“我在那里租了栋别墅,签了三十年的合同,没有留下任何和我有关的信息。那里没有信号,没有监控,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打开,里面是十二张卡牌——他没敢留下任何一张,哪怕是看似最无害的张子墨的卡牌。逃离必须彻底,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追踪的可能。
“这些……”张子墨看着那些卡牌,眼里闪过一丝不舍。
“留着只会成为线索。”黄朔咬咬牙,将金属盒扔出窗外。卡牌在风中散开,很快消失在路边的草丛里,像一场被强行掐断的梦。
张子墨低下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往黄朔身边靠了靠,小小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高楼变成田野,再变成荒原。手机信号早已消失,导航也切换成了离线模式。黄朔不敢走大路,专挑偏僻的小道开,白天躲在废弃的仓库里休息,晚上才敢继续赶路。
第五天清晨,当那栋孤零零的白色别墅出现在荒原尽头时,黄朔几乎要哭出来。
别墅周围是半人高的野草,门前的小路长满青苔,显然很久没人来过。黄朔用提前寄来的钥匙打开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们到了。”他对张子墨说,声音里带着解脱的颤抖。
张子墨跑到窗边,扒着玻璃往外看。荒原上只有风声,远处是连绵的山脉,天空蓝得像一块干净的画布,没有任何属于城市的痕迹,更没有那些灵体的气息。
“他们……找不到了吧?”
“找不到了。”黄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这里没有信号,没有定位,没有任何能让他们追踪到的东西。我们可以在这里待很久,久到他们……忘了我。”
他知道这很难。那些灵体的执念深入骨髓,或许会翻遍整个世界来找他。但至少此刻,在这片远离尘嚣的荒原上,他是自由的。
张子墨转过身,用小小的手擦掉他眼角的泪:“哥哥别怕,我陪着你。我的‘影藏’能一直护住我们,他们找不到的。”
黄朔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嗯,有子墨在,不怕。”
傍晚,两人坐在别墅的台阶上,看着荒原上的落日。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风声里带着草的清香,没有卡牌的发烫,没有灵力的碰撞,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黄朔靠在张子墨的肩上,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那些偏执的灵体是否真的会放弃。但至少现在,他逃离了那个被十二道目光牢牢锁住的囚笼,踩在了属于自己的土地上。
或许有一天,他们还是会找到这里。
但那又怎样呢?
至少他努力过,逃离过,在这片荒原上,拥有过一段只属于自己和张子墨的、没有卡牌的时光。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