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极（1）

囚笼与蔷薇（航极篇）

黑曜石城堡的地牢永远弥漫着铁锈与血腥气。张极坐在纯金打造的牢笼里，指尖把玩着颗染血的红宝石，眼底是与年龄不符的漠然。他刚满十七岁，却已是这片暗黑大陆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传说中从深渊爬出来的“掠夺者”，看上的东西，从来只有“占有”这一个结局。

地牢的铁门被推开时，锁链拖地的声音格外刺耳。左航被侍卫粗暴地推搡进来，校服上沾着尘土，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像株不肯弯折的翠竹。

“就是他？”张极抬眼，目光扫过左航胸前的校徽——那是大陆最顶尖的魔法学院标志，据说这人是学院万年第二，仅次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首席。

“是，殿下。”侍卫低头，“您说要找个‘有趣’的玩具，这小子在学院里出了名的冷静，或许能多陪您玩几天。”

左航没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牢笼里的少年。他听说过张极的传闻——这个在黑暗里长大的掠夺者，会把看上的人关起来，玩腻了就丢进深渊喂魔兽。那些被他“占有”过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能活过三个月。

“有趣？”张极笑了，那笑容带着种纯粹的残忍，“那就看看你能活多久。”他打了个响指，牢笼的门自动打开，“进来。”

左航站在原地没动，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我不是玩具。”

“哦？”张极挑眉，指尖一弹，道暗黑色的魔法鞭突然缠上左航的脚踝，猛地一拽。左航猝不及防，摔进牢笼里，铁门“哐当”一声锁死。

“现在是了。”张极蹲在他面前，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记住，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你的眼睛只能看我，你的声音只能对我说话，你的命……也只能由我来决定。”

左航猛地别开脸，甩开他的手：“野蛮。”

张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暗魔法在掌心翻涌：“你说什么？”

“我说你野蛮。”左航直视着他，毫不畏惧，“只会用锁链和魔法强迫别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拥有。”

张极愣住了。他从小就被灌输“强者即真理”，想要什么就抢过来，占有就是最终目的。“真正的拥有？”他嗤笑，“那是什么？”

“是尊重，是理解，是让对方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左航的声音平静却有力，“而不是像你这样，把人关起来，用恐惧维系所谓的‘占有’。”

张极被激怒了，却又莫名地被这话戳中了什么。他挥挥手让侍卫退下，独自留在地牢里，看着牢笼中那个即使身处绝境，眼神依旧清亮的少年，第一次生出种陌生的情绪——不是杀意，也不是占有欲，而是……好奇。

***日子一天天过去，左航成了张极身边最“特殊”的存在。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哭闹求饶，也没有试图逃跑，只是每天坐在牢笼的角落看书，偶尔会对着墙壁演算魔法公式。

张极按捺不住好奇，总在他看书时凑过去。左航看的书很杂，有魔法理论，有大陆通史，甚至还有本讲植物培育的。

“这是什么？”张极指着书中的蔷薇插图，那是种他从未见过的花，花瓣层层叠叠，像团燃烧的火焰。

“蔷薇。”左航合上书，“象征爱与美的花，需要阳光和耐心才能养好。”

“爱？”张极皱眉，“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左航失笑，第一次对他露出不算冰冷的表情：“爱不是用来吃的，是种感觉。比如……你看到喜欢的人，会想对他好，想保护他，而不是把他锁起来。”

张极似懂非懂。他试着对左航“好”——把最柔软的地毯铺进牢笼，把最甜的浆果递给他，甚至在他看书时，忍着没去打扰。可左航只是礼貌地道谢，眼神里依旧没有他想要的“归属”。

“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某天夜里，张极忍不住问，指尖烦躁地扯着自己的黑发，“我已经给你最好的东西了。”

左航放下书，认真地看着他：“因为这些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自由，想要被平等对待，想要……你学会尊重我。”

张极被“尊重”两个字刺得心头火起，暗魔法瞬间爆发，牢笼的栏杆上布满黑色的荆棘：“我是掠夺者！凭什么要尊重你？！”

左航没有退缩，反而往前凑了凑，隔着荆棘看着他：“因为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不是吗？如果只是想囚禁一具躯体，你早就该杀了我。可你没有，说明你心里……其实也想知道‘爱’是什么，对不对？”

张极猛地后退，撞到墙上。左航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某个尘封的角落——那里藏着他对温暖的渴望，对理解的期盼，只是被黑暗和掠夺欲掩盖了太久。

那天之后，张极没有再锁左航。他把人带到自己的卧室，那里堆满了他掠夺来的珍宝，却显得空旷又冰冷。

“这里……比地牢好吗？”张极的声音有些别扭。

左航环顾四周，走到窗边，推开了紧闭的黑檀木窗。阳光涌进来，落在地板上，像块金色的地毯。“如果能种上蔷薇，会更好。”

张极看着那片阳光，又看看左航被阳光照亮的侧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那就种蔷薇。”

***几个月后，黑曜石城堡的庭院里，竟真的开出了一片蔷薇花。左航穿着张极给他的白色长袍，正在给花浇水，张极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看着他，眼神里的戾气早已褪去，多了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他开始学着听左航说话，听他讲魔法学院的趣事，讲大陆各地的风土人情。他知道了左航为什么总是考第二——因为首席是他失踪多年的哥哥，他想等哥哥回来，再一起争夺第一。

“等我找到哥哥，你……会放我走吗？”左航某天突然问。

张极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习惯了身边有左航的声音，习惯了看他浇花时的侧脸，习惯了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这些早已超出了“占有”的范畴。

“我不知道。”张极诚实地说，“但我不会再强迫你留下。”

左航笑了，那笑容比蔷薇花还要灿烂：“没关系，就算要走，我也会教你怎么把蔷薇养好。”

张极看着他的笑，突然明白了左航说的“爱”。不是掠夺，不是囚禁，是看到对方开心时，自己也会跟着开心；是愿意为对方改变，愿意学着付出；是哪怕知道可能会失去，也想给对方选择的自由。

暗黑大陆的人们发现，他们的掠夺者殿下变了。他不再四处掠夺，甚至把以前抢来的人都放了回去。城堡里的血腥味被蔷薇花香取代，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少年，开始会对着一朵花发呆，会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而脸红。

没人知道，这一切的改变，始于一个被关在牢笼里的少年，始于一场关于“爱”与“占有”的漫长教学。而那片盛开的蔷薇花，成了这片黑暗大陆上，最温柔的传说。

左航最终还是找到了他的哥哥，但他没有立刻离开。他陪着张极，看着蔷薇花谢了又开，直到确认这个曾经活在黑暗里的少年，真的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珍惜。

离开那天，张极站在城堡门口送他，手里攥着朵刚摘的蔷薇。“我会等你回来。”他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左航接过蔷薇，笑了笑：“我会回来的。”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蔷薇花在风中轻轻摇曳。或许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黑暗的烙印不会轻易褪去，但至少此刻，爱与理解的种子，已经在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上，开出了最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