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皓 涵禹（5）

刑侦支队的档案室里，余宇涵正低头给张泽禹讲尸检报告里的细节，指尖划过纸张上的血迹分布图，声音低沉而专注。张泽禹趴在他胳膊上，看似在听，指尖却不安分地卷着他的白大褂带子，时不时抬头，趁他不注意偷亲一下他的侧脸。

“认真点。”余宇涵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眼底却漾着笑意，“这是上周魔修案的关键证据，死者指甲缝里的鳞片来自……”

“来自半鲛和火狐的后代，我知道。”张泽禹抢过话头，笑得狡黠，“余法医都讲第三遍了，是不是故意想拖延时间，好让我晚上陪你加班？”

余宇涵挑眉，突然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是又怎么样？反正你今晚也跑不掉。”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惹得张泽禹脸颊发烫，埋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旁边整理卷宗的同事早就见怪不怪，笑着打趣：“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这可是警局，不是你们家卧室。”

张泽禹从余宇涵怀里探出头，朝对方做了个鬼脸：“羡慕啊？有本事你也找个法医谈恋爱。”

余宇涵低笑出声，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腻的气息，像块融化的太妃糖。

***苏新皓的越野车陷在泥泞里时，雨正下得瓢泼。他奉命去城郊查一起失踪案，没想到车子开到半路，轮胎卡在了山沟里，手机信号也彻底消失，四周只有连绵的树林和哗哗的雨声。

“该死。”苏新皓推开车门，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警服。他绕到车后，试图把车子推出来，可泥泞太深，任凭他怎么用力，车子都纹丝不动。

天色渐渐暗下来，树林里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叫声，阴森森的。苏新皓皱着眉，靠在车门上，心里有些发沉。这种荒郊野岭，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指腹却突然划过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次被张极的匕首划伤的地方。

想到张极，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分开快半个月了，那个妖没再出现过，他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像此刻，被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如果张极在，他会不会有办法”。

“别想了。”苏新皓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个名字从脑海里赶走。他是警察，怎么能指望一个罪犯？

就在这时，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苏新皓立刻警惕起来，握紧配枪，沉声喝道：“谁？”

声音停了，几秒后，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老虎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它看起来刚断奶没多久，巴掌大小，尾巴短短的，正歪着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里闪着光，像两颗剔透的宝石。

苏新皓愣住了。这荒山里怎么会有小黑虎？而且看它的样子，一点都不怕人。

小黑虎朝他走了几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在撒娇。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苏新皓松了口气，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的毛软软的，带着点雨水的湿气，意外地让人安心。

小黑虎蹭了蹭他的手心，突然转身，朝树林深处跑去，跑几步又回头看他，像是在示意他跟上。

苏新皓犹豫了一下。跟着一只小老虎走，听起来很荒唐，可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他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小黑虎似乎对这条路很熟，在树林里穿梭自如，总能避开泥泞和荆棘。苏新皓跟在后面，渐渐发现它走的方向，竟然是通往市区的路。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零星的灯火。小黑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转身跑进了旁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苏新皓站在原地，看着小黑虎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莫名的触动。这只突然出现的小老虎，来得也太巧了。

***城郊的妖族城堡里，张极站在窗边，指尖凝聚着一团黑雾，黑雾里映出苏新皓的身影——他正站在灯火通明的路边，打电话联系同事，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来没吓到他。”张极低笑一声，眼底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那只小黑虎是他派去的，他一直悄悄跟着苏新皓，看到他车子陷进山沟，本想直接现身，却又怕吓到他，只好让自己的伴生兽去引路。

活了几百年，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可看到苏新皓安全站在灯火下，那颗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阁主，需要派人……”身后的侍女刚开口，就被张极打断。

“不用。”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黑雾里的身影上，声音很轻，“他安全就好。”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近了。苏新皓属于阳光，属于那个有规则、有正义的世界，而他的世界只有黑暗和杀戮，不该再去污染那片干净的地方。

黑雾渐渐散去，窗边只剩下张极落寞的身影。雨还在下，敲打着城堡的玻璃，像一首无声的离歌。

***苏新皓坐在同事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却总想着那只小黑虎。它的眼睛很特别，琥珀色的，像……像张极。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跳，随即又觉得荒唐。张极是妖，又不是老虎精，怎么会和一只小老虎有关系？

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那只小黑虎看他的眼神，带着种熟悉的、让他心安的感觉。就像张极看他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余宇涵发来的信息：【回来没？张泽禹做了糖醋排骨，给你留了一份。】

苏新皓看着信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他回了个“马上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有同事的关心，有温暖的饭菜，还有……那个隐藏在小黑虎背后的、让他又恨又念的身影。

或许，有些羁绊，就算隔着正邪殊途，隔着人与妖的天堑，也终究是斩不断的。

就像此刻，城堡里的张极看着窗外的雨，心里想着那个安全回到灯火里的人；而车里的苏新皓望着夜空，脑海里反复出现那只琥珀色眼睛的小黑虎。

这场无声的重逢，没有言语，没有对视，却在彼此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更深的印记。

雨还在下，似乎在预示着，他们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