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重叠时(禹航篇·续)
左航是被颈间的凉意惊醒的。
窗外的阳光刚爬上窗台,他下意识地摸向脖子,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是条银色项链,吊坠是艘小小的航船模型,链条上还带着体温的余温。
这不是他的东西。
下一秒,无数陌生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海:草莓糖的甜香、热牛奶的温度、篮球场上刻意的靠近、路灯下那句“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张泽禹的笑脸在记忆里闪闪烁烁,最后定格在少年转身时决绝的背影,和自己带着哭腔的喊声“我恨你”。
“唔……”左航猛地坐起身,头痛得像要炸开,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左航。这个世界的他,性格沉稳,甚至有些寡言,从记事起就没掉过眼泪。可现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委屈、难过、不舍,清晰得仿佛亲身经历。
“张泽禹……”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眼泪掉得更凶了,连呼吸都带着哽咽。
***朱志鑫和邓佳鑫来找他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左航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肩膀剧烈地颤抖,脖子上那条陌生的项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泪水打湿的纸巾。
“左航?你咋了?”朱志鑫吓了一跳,他认识左航十几年,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左航转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脸上还挂着泪珠,看到他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眼泪又汹涌而出。
“我的天……”邓佳鑫也慌了,连忙走过去想拍他的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手足无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别哭啊,有话好好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左航摇摇头,又点点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反复念着:“他走了……他骗我……”
朱志鑫和邓佳鑫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着平时沉稳的人哭得像个被抢了糖的小孩,两人心里都揪了起来。
“别哭了航酱,”朱志鑫笨拙地递过一包新纸巾,“有啥事儿是过不去的?大不了我们帮你揍回去!”
邓佳鑫也跟着点头:“对对对,不管是谁欺负你了,我们都帮你!”
可左航像是没听见,只是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哭得更凶了。那些重叠的记忆太清晰,张泽禹笑着递糖的样子,转身离开的样子,还有自己那句口是心非的“我恨你”,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朱志鑫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突然想起什么:“要不……我们去看看医生?你这样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邓佳鑫立刻附和:“对对对,去医院!说不定是身体不舒服才这样的。”
两人连哄带劝,好不容易才把左航从床上拉起来。他依旧没怎么说话,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掉,走路时脚步虚浮,像只被抽走了力气的木偶。
***市医院的诊室里,张泽禹刚送走一位病人,正低头整理病历,就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医生,麻烦你看看他,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哭,问啥也不说……”
他抬起头,心脏猛地一跳。
门口站着朱志鑫和邓佳鑫,而被他们半扶着的人,正是左航。少年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脖子上那条航船项链在白大褂的映衬下,闪着刺眼的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左航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着张泽禹,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神却从迷茫变成了清晰的依赖。下一秒,他猛地挣脱朱志鑫和邓佳鑫的手,快步冲到诊室里,像只找到主人的小兽,一把抱住了张泽禹的腰,把脸埋进他的白大褂里。
“张泽禹……”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你不许再走了。”
张泽禹浑身一僵,手里的病历本“啪”地掉在地上。他能清晰地闻到左航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感受到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有多用力,还有那句带着委屈和依赖的“不许再走了”。
朱志鑫和邓佳鑫站在门口,彻底傻眼了。
这……这是啥情况?哭到肝肠寸断的人,一见到医生就不哭了,还直接黏上去了?这医生……他们好像有点眼熟?
张泽禹低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脖子上的航船项链硌在两人之间,像个滚烫的印记。那些属于攻略任务的记忆,那些离开时的决绝和不舍,此刻都涌了上来。
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左航的背上,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不走了。”
左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抱得更紧了,像要把这三个字牢牢刻进心里。
诊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少年压抑的、带着安心的呼吸声。朱志鑫和邓佳鑫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有些重逢,或许迟到了很久,或许带着太多未解的谜团,但只要最终能找到彼此,那些眼泪和委屈,就都有了意义。
张泽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拂过那条航船项链。
看来,这场关于“攻略”的故事,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