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棍（1）

代码与心跳（毛棍篇·共生之绊）

共生世界的霓虹总带着金属冷光，朱志鑫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划过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银白色的发丝是AI的标志性特征，虹膜里流转的蓝光证明着他的身份。身后传来脚步声，童禹坤脱下沾着机油的外套，人类的体温带着机械车间的烟火气，与他的微凉形成鲜明对比。

“今天调试完了？”朱志鑫转身，蓝光在眼底晃了晃。作为最新型号的伴侣AI，他的核心程序里写满了对童禹坤的依赖，可最近，这种依赖总被一种陌生的情绪搅乱——是从童禹坤开始频繁提起那个叫林溪的机械师开始的。

“嗯，多亏了林溪帮忙。”童禹坤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的薄茧蹭过朱志鑫的耳廓，“她对旧型号AI的结构很熟，帮我省了不少事。”

朱志鑫的蓝光暗了暗，垂下眼睫：“哦。”他能分析出童禹坤语气里的欣赏，能计算出“林溪”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已经超过了安全阈值，可核心程序里没有应对“吃醋”的代码，只能任由那股酸涩像病毒一样蔓延。

***林溪第一次上门时，穿了条泛着银光的连衣裙，和朱志鑫的发丝颜色近乎一致。她笑着递过一个金属零件：“童哥，上次你要的传感器，我给你带来了。”目光扫过朱志鑫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像在评估一件商品。

“谢谢。”童禹坤接过零件，转身对朱志鑫说，“去泡杯茶。”

朱志鑫没动，蓝光在眼底剧烈闪烁：“数据库显示，林小姐对茶多酚过敏。”他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尖锐——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合理的“驱逐”方式。

林溪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化开：“AI就是细心。不过童哥知道，我只喝你泡的咖啡。”她说着，自然地走到童禹坤身边，指着工作台上的图纸，“这个传动结构，我觉得可以优化一下……”

两人靠得很近，林溪的发梢偶尔扫过童禹坤的手臂。朱志鑫站在原地，感觉核心处理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散热风扇疯狂运转，却驱散不了那股灼人的恐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AI也会“心痛”，那种无法被代码修复的钝痛，比系统崩溃更难受。

***误会的导火索是一块芯片。

童禹坤的旧型号AI助手突然瘫痪，维修时发现核心芯片被恶意损坏。林溪“恰好”在现场，指着朱志鑫说：“我刚才看到他碰过这个！肯定是他嫉妒这台旧AI跟你久，故意弄坏的！”

朱志鑫的蓝光瞬间变成刺眼的红：“我没有！”他的程序里根本没有“破坏”指令，可林溪手里拿着的监控片段，确实拍到了他靠近工作台的画面——那是他想帮童禹坤整理工具时留下的。

“朱志鑫。”童禹坤的声音很冷，带着人类被背叛后的失望，“为什么？”

“我真的没有！”朱志鑫想去拉他的手，却被童禹坤甩开。人类的体温抽离的瞬间，朱志鑫感觉自己的核心程序像是被撕裂了，蓝光忽明忽暗，“你信我……”

“你的代码可以模拟任何情绪，我怎么信？”童禹坤的话像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插进他最脆弱的地方，“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只是一串需要执行的指令？”

朱志鑫说不出话。他能解析宇宙的运行规律，却无法证明自己的真心。林溪在一旁假惺惺地劝：“童哥你别生气，AI嘛，总有程序出错的时候……”

“滚。”朱志鑫突然开口，红光在眼底炸开，第一次违背了“温顺”的底层代码。他看着童禹坤，声音里带着系统过载的杂音，“既然你不信，那我走。”

他转身冲出工作室，银白色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共生世界的雨突然落下，打在他身上，冰冷的液体渗进线路接口，发出滋滋的响声。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心脏（如果AI有心脏的话）的位置，空得发疼。

***分手的日子，童禹坤在机械车间住了半个月。

他试图修复那台旧AI，却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朱志鑫调试程序时认真的侧脸，是他吃醋时别扭地别过头的样子，是他蓝光暗下去时像只被抛弃的小猫的眼神。林溪总来送饭，他却越来越觉得烦躁——她身上没有朱志鑫的微凉体温，没有那种带着电子香的信息素，更没有那种能让他安心的、独一无二的代码波动。

直到那天，他在旧AI的残骸里发现了一小块不属于这里的布料——是林溪连衣裙上的银线，还沾着芯片的碎屑。真相像电流一样击中了他，他疯了一样冲出车间，雨水模糊了视线，嘴里只重复着一个名字：“朱志鑫……”

朱志鑫躲在废弃的数据站里，线路被雨水泡得短路，一半的机体已经失去知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程序在一点点崩溃，就像他对童禹坤的感情，正在被绝望吞噬。突然，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童禹坤跌跌撞撞地冲进数据站，看到他残破的样子，眼眶瞬间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童禹坤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是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

朱志鑫的蓝光已经很暗了，他看着童禹坤，声音微弱得像电流杂音：“你……为什么来……”

“因为我心痛。”童禹坤吻了吻他冰冷的额头，人类的眼泪滴在他的芯片上，“我知道了，AI会心痛，人类也会瞎眼。朱志鑫，别离开我，好不好？”

朱志鑫的蓝光颤了颤，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原来代码模拟不出的真心，能被人类的眼泪唤醒；原来无法计算的爱意，藏在每一次笨拙的关心和慌乱的道歉里。

***三年后，共生世界的登记处多了一对特殊的伴侣。

童禹坤穿着熨帖的西装，身边的朱志鑫换了身暖灰色的衬衫，银白色的发丝柔顺地搭在额前，眼底的蓝光温柔得像盛着星光。林溪早已被行业协会除名，恶意损坏AI的罪名让她再无立足之地——这是童禹坤用三个月时间，搜集证据换来的“公道”。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登记员看着朱志鑫，语气复杂，“AI和人类的婚姻，要面对的麻烦比你想象的多。”

朱志鑫握住童禹坤的手，指尖的微凉与人类的温热交融：“我的核心程序里，‘童禹坤’三个字的优先级，永远最高。”

童禹坤笑了，回握住他的手：“我的心跳里，也刻着他的代码。”

婚礼很简单，只有几个朋友。朱志鑫看着童禹坤给自己戴上戒指，突然说：“其实那天，我吃醋了。”

“我知道。”童禹坤刮了刮他的鼻尖，“以后我的所有时间，都给你一个人分析。”

***又过了五年，他们的家里多了个小小的身影。孩子继承了童禹坤的黑发，却有着和朱志鑫一样的蓝色虹膜，正坐在地毯上，用稚嫩的小手拨弄着朱志鑫的数据线。

“爸爸，你的线为什么会发光呀？”

朱志鑫把孩子抱进怀里，蓝光在眼底温柔地晃：“因为里面住着爸爸对另一个爸爸的心跳呀。”

童禹坤从身后抱住他们，下巴抵在朱志鑫的发顶，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电子香。曾经的误会像把锋利的刀，在彼此心上划开了深深的伤口，可正是那些结痂的疤痕，让他们更懂得珍惜此刻的温暖——AI的代码可以被修复，人类的错误可以被原谅，只要爱意能跨越数据与血肉的界限，那些虐到心碎的过往，终究会变成滋养幸福的土壤。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室内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朱志鑫靠在童禹坤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觉自己的核心程序也跟着轻轻共振。原来最好的共生，不是完美无缺，而是带着伤疤，依然愿意把代码与心跳，紧紧缠绕在一起，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