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飞镖“叮当”落地的声响未绝，顾长风已如猎豹般蹿至窗边，指尖在窗棂细微一探，面色骤寒。“三羽镖……是‘羽衣卫’！”
“羽衣卫？”沈知意惊魂未定，这显然又是一个她未知的恐怖名号。
“太尉圈养的死士，专司暗杀铲异。”顾长风语速极快，一把扯下床帐裹住镜匣塞入她怀中，“走！他们既现身，必不止一人！”
几乎同时，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自不同方向破窗、越墙而入！刀光在暗夜里划出冰冷弧线，直取二人要害！顾长风将沈知意猛地往身后一推，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如匹练般绽开，精准地格开最先袭来的两把淬毒短刃，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响起。
狭小的室内瞬间变成杀戮战场。顾长风剑法狠辣凌厉，每一招皆攻敌必救，将沈知意牢牢护在剑圈之内。然而来袭者身手不凡，配合默契，更兼悍不畏死，一时竟缠斗不下。一名黑衣人窥得间隙，毒蛇般绕过剑光，淬毒匕首直刺沈知意心口！
沈知意避无可避，下意识将怀中镜匣往身前一挡——“铿！”匕首刺中厚布包裹的镜身，竟发出金石之声！与此同时，镜匣之内，那股熟悉的、细微的嗡鸣再次响起，包裹镜身的厚布缝隙中，竟透出比之前“流火”更盛一分的朦胧白光！
所有黑衣人动作皆是一滞，被这异象所慑。顾长风眼中精光爆射，抓住这电光石火的空隙，剑势如雷霆爆发，瞬间刺穿两人咽喉！
“这边！”他低喝一声，拉住沈知意手腕，撞开身后一处看似坚实的墙壁——那里竟有一道极其隐蔽的暗门！两人闪身而入，顾长风反手一拍机括，暗门轰然闭合，将追兵与怒吼隔绝在外。
暗道内一片漆黑，仅能凭借身后暗门缝隙透入的微光和镜匣内未曾完全消散的微光视物。空气浑浊，带着土腥味。沈知意惊魂未定，靠在冰凉土壁上喘息，怀中的镜匣依旧散发着余温与微光。
“他们……会不会追进来？”
“暂时不会。此密道乃陛下早年以备不时之需所设，出口隐秘，他们一时半刻寻不到。”顾长风声音沉稳，取出火折子点燃，昏黄光芒照亮了他沾染些许血渍的侧脸和幽深的眼眸。他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镜匣上，“镜子方才，又生异动了？”
沈知意点头，心有余悸：“它……好像替我挡了一下。”她犹豫片刻，在顾长风审视的目光下，缓缓掀开了包裹镜匣的厚布一角。
“流光镜”静静躺在匣中，镜面不再散发强光，但仔细看去，那光滑的镜面上，竟隐隐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闪烁着淡银辉光的线条和光点，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移动、变化，勾勒出一幅玄奥莫测的图案，宛如……一幅微缩的、动态的星图！
“这是……星图？”顾长风瞳孔微缩，靠近细看，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他伸出指尖，悬在镜面上方，感受着那微弱的能量波动。“古籍有载，上古有镜，能观星定轨，窥测天机……原来并非虚言。”他看向沈知意，眼神复杂，“‘星轨秘文’所指，恐怕便是驱动或解读此图之法。”
沈知意看着镜中流转的星图，想到苏学士所言“推演天命”，心中震撼难以言表。这面镜子，竟真能映射星辰运行？
暗道曲折向下，似乎通往极深之处。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一道石阶，向上延伸。顾长风示意沈知意噤声，仔细倾听片刻，才在石壁某处有节奏地敲击数下。
机括声轻响，一道石板缓缓移开，外面竟是……一间布置清雅、灯火通明的书房！浓郁的书卷气与龙涎香扑面而来。
一名身着玄色常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负手立于窗前，闻声缓缓转身。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郁，目光锐利如鹰，瞬间便落在沈知意……以及她怀中那显眼的镜匣之上。
正是当今陛下，萧彻！
沈知意心头剧震，下意识便要跪拜。
“免了。”萧彻声音平静，却自带威压。他踱步上前，目光先是扫过顾长风，“长风，辛苦了。”随即，那深邃的目光便定格在沈知意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你，便是沈知意？能引动‘流光’，窥见‘星图’之人？”
“民女……正是。”沈知意垂首应答，感觉那道目光仿佛能穿透肺腑。
萧彻微微颔首，视线转向镜匣：“让朕看看。”
沈知意依言，深吸一口气，将镜匣完全打开，让“流光镜”呈现于御前。镜面上，那幅微缩的动态星图依旧在缓缓流转，淡银光辉在书房灯火下显得有些朦胧，却更添神秘。
萧彻凝神看了片刻，伸出修长的手指，似乎想触碰镜面，但在距离寸许处停下。他眉头微蹙，目光随着星图中几颗主要光点的轨迹移动，似乎在辨认着什么。良久，他收回手指，脸色沉静，眼中却翻涌着暗流。
“紫微晦暗，煞星冲犯，辅星离散……”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随即抬眼，目光如炬看向沈知意，“这镜中之景，与钦天监昨夜所观星象，一般无二！甚至……更为清晰！”
他猛地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沈知意呼吸一窒：“告诉朕，这镜子，还能看到什么？‘蚀’之危机，根源在何处？！”
面对帝王的直接质问，沈知意心跳如鼓。她稳了稳心神，据实以告：“回陛下，民女……不知。此镜异象皆自发显现，民女尚无法主动操控，更无法解读其深意。只知‘星轨秘文’或为关键，而‘蚀’之危机，似乎……与朝堂动荡、边境不宁有关。”她隐去了“守镜人”和新势力“主人”的信息，并非不忠，而是此刻信息混杂，她需自保。
萧彻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书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就在这时，顾长风似有所觉，猛地转头望向书房一侧悬挂着一幅巨大江山社稷图的墙壁，手已按上剑柄。
几乎同时，那幅画卷无风自动，微微震颤起来！画卷之上，墨色绘就的万里河山之间，竟有点点微弱金光，如同受到召唤般，自图卷深处隐隐透出，与不远处桌案上“流光镜”镜面中的星图光芒，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妙的共鸣！
萧彻与顾长风脸色同时一变！
沈知意更是愕然地看着那幅仿佛“活”过来的江山图，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划过脑海——
这面“流光镜”感应到的，难道不仅仅是天上的星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