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林野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电脑屏幕上胡桃蹦跳着喊“往生堂业务了解一下”的弹窗——下一秒电流窜过主机，强光刺得他闭眼，再睁眼时，鼻尖先撞上了一缕朱砂色的发尾，还沾着点淡淡的梅花香。

“搞什么……”他想揉眼睛，抬起来的却是只纤细的手，指甲涂着透亮的红，手腕上还挂着串胡桃标志性的往生堂铜铃。铃铛轻响的瞬间，卧室的雕花木门映入眼帘，朱砂色的门框上刻着“魂归处，亦心安”的小字，墙角斜倚着那柄熟悉的护摩之杖，杖尖还沾着点虚拟世界里的“火焰”余温。

这不是他的出租屋，是胡桃的卧室。

他僵在原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是胡桃常穿的红色短衫，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的弧度。最让他心跳乱撞的是胸口，那片平坦得几乎没有起伏的区域，是他作为男人从未有过的触感，也是胡桃总被调侃的“A罩杯”。

“不会吧……”他开口，声音是胡桃那清亮又带点狡黠的调子，尾音还不自觉地往上翘，像极了游戏里她捉弄旅行者时的语气。

恐慌让他后退一步，后腰撞在梳妆台的抽屉上，发出“哐当”一声。抽屉被撞开，滚出几个胡桃的发饰——有小巧的梅花簪，还有她扎头发用的红绳。他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红绳，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钻进来：胡桃对着镜子扎头发，嘴里还嘟囔“胸小怎么了？打架不晃，跑起来还快”，说完自己先笑出声，铃铛在手腕上叮当作响。

这是胡桃的想法，是她对自己身体的坦然。可林野的脸却烧得发烫——他现在就顶着这具身体，顶着胡桃的“坦然”，站在她的卧室里。

他直起身，视线落在穿衣镜上。镜中的少女梳着双马尾，朱砂痣点在眼下，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可眼神里全是林野的慌乱。那平坦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短衫的布料很薄，能隐约摸到皮肤的温度。

“别碰……”他在心里警告自己，可右手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缓缓抬起来，悬在胸口上方。记忆里又冒出胡桃的声音：“上次旅行者说我胸平，我直接塞了两个核桃在衣服里，把他吓了一跳！”

指尖终于落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肉，带着体温，还有布料摩擦的细微触感。林野的手指僵住了，这触感陌生得让他心慌，却又因为胡桃的记忆，多了点莫名的熟悉——这是胡桃从小到大的身体，是她蹦跳着跑往生堂业务、挥舞护摩之杖时，从未在意过的“平坦”。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按压了一下，没有任何起伏。记忆里胡桃的自嘲又冒出来：“平坦好啊，省布料，还能在衣服里藏糖！” 伴随着这段记忆，他的指尖真的摸到了短衫内侧的一个小口袋，里面还真有颗水果糖，糖纸是胡桃喜欢的朱砂色。

“这……”林野彻底懵了。他不是在“触摸”一个陌生的身体，而是在触碰胡桃的人生——她对自己身体的接纳，她藏在衣服里的小习惯，她那些古灵精怪的想法，都顺着指尖的触感，钻进他的意识里。

他的手还停在胸口，没有再动。镜中的胡桃，眼下的朱砂痣像是活了过来，映着窗外的月光，带着点她独有的鲜活。林野突然意识到，他摸到的不是“A罩杯”的平坦，是胡桃不在乎世俗眼光的坦然，是她鲜活到骨子里的生命力。

“叮铃——”手腕上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是他自己动了动手指。记忆里胡桃抬手摇铃铛的画面和他的动作重叠，他甚至能“想起”每次摇铃时，胡桃心里想的是“又有新业务啦”。

他慢慢收回手，攥紧了口袋里的那颗糖。糖纸的棱角硌着手心，提醒他这不是梦——他现在是胡桃，是那个会对着棺材讲笑话、会把梅花簪别在发间的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

窗外传来几声夜鸟的啼叫，林野走到护摩之杖旁，指尖轻轻碰了碰杖身。熟悉的温热感传来，记忆里胡桃握着杖柄战斗的画面涌进来——她从不因为力气小、身材单薄而退缩，反而把护摩之杖用得虎虎生风。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林野轻声说，这次的声音里，少了点林野的慌乱，多了点胡桃的韧劲。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不再是之前的尴尬，反而想起胡桃那句“胸平怎么了？我靠护摩吃饭”，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还是胡桃的调子，却多了点属于林野的理解。

他走到梳妆台旁，把那颗糖放进抽屉里，和胡桃的发饰放在一起。然后拿起梳子，学着记忆里胡桃的样子，笨拙地打理着双马尾。梳子划过发丝的瞬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附身”胡桃的林野，他要试着成为那个鲜活、坦荡，连“A罩杯”都能当成玩笑讲的胡桃。

毕竟，往生堂的业务，可不能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