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离去后的永嘉书院,似乎并未因缺少一位文坛巨擘的坐镇而失色,反而因他留下的赞誉与期许,更添了几分沉静而深厚的气韵。柳永的生活重归平静,讲学、著述、与学子们切磋问答,日子如西湖水般,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思想碰撞的激流。
那日与苏轼的一番长谈,仿佛在柳永心中投下了一颗种子。他愈发清晰地感受到,文脉的传承,绝非固守一隅,闭门造车,而需以开阔的胸襟,拥抱新的思想,接纳新的人才,哪怕这些思想与人才,初看时可能带着几分“离经叛道”的锐气。
不久后,苏轼与其弟苏辙联名写就的策论文章,以及一些风格清新、立意不凡的诗词,通过欧阳修或其他途径,辗转送到了柳永的案头。柳永仔细阅读,尤其是那些纵论古今、指陈时弊的策论,虽笔法尚显稚嫩,但其中蕴含的磅礴才气、敏锐洞察与不羁的想象力,令他拍案叫绝。
柳永“此子胸襟见识,非池中之物!”
柳永对前来商议书院事务的谢玉英感叹,
柳永“其文如潮水,势不可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这性子,怕是要经历一番磨砺。”
他仿佛从苏轼那纵横捭阖的文字中,看到了其未来仕途可能遭遇的坎坷。
谢玉英微笑道:
谢玉英“能得你如此评价,这苏子瞻想必不凡。既有才,书院何不伸以援手?”
柳永摇头:
柳永“非是援手。此等英才,自有其道路。书院所能做,亦是吾辈所能做,乃是以自身之存在,证明学问之道,非止科举一途,亦非唯庙堂一处。让他知晓,天地广阔,总有同道,总有可坚守、可耕耘之地,便是矣。”
他并未主动去信招揽苏轼,却在与欧阳修及其他友人的通信中,毫不吝啬地对这位后辈的才华表示赞赏,并托人将自己新近整理的一些关于海外地理、商贸的心得笔记,以及《安民集》中未收录的几篇关于地方吏治的札记,悄悄捎给了尚在求学备考的苏轼。这是一种无声的认可与引导,将更广阔的视野与更务实的思考,传递给未来的文坛巨星。
与此同时,永嘉书院的影响力,也随着一批批学子的离去,悄然向外扩散。有学子科举得中,外放为官,将书院“文行合一”、“关注民生”的理念带入仕途,虽官位不高,却也能在一县一地为百姓做些实事;有学子未能入仕,则回归乡里,或成为教书先生,传播新知,或利用所学,改良农桑,经营有道。
这些学子,如同柳永撒向四方的种子,在各自的土壤里生根发芽。他们未必都能成就惊天动地的事业,但他们带走的,是一种不同于传统士人的思维方式与价值取向。偶尔,柳永会收到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来信,汇报近况,请教疑难,字里行间,仍可见书院精神的烙印。
这一日,一位来自福建路的年轻官员,借巡查之机,特来拜谒柳永。此人曾是书院早期学子,如今在某州任通判。言谈间,他提及曾在任上遇到一桩豪强侵占民田的旧案,卷宗混乱,久拖不决。他想起柳永在书院讲授《断案纪要》时强调的“察微知著”、“重证据链”,便重新梳理人证物证,微服暗访,最终找到了关键破绽,为百姓讨回了公道。
“先生,”那年轻官员激动地说,“若非当年在书院,得闻先生实务之学,学生断不敢行此险着,亦难有此结果!书院所授,真乃济世实学!”
柳永听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便是“文脉传承”最朴实,也最动人的模样。它不在于创造了多少煌煌巨著,而在于点燃了多少人心中的火种,并将这火光,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傍晚,柳永独自在书院后的孤山上散步。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融入苍茫暮色。他回首望去,山脚下的书院灯火初上,讲堂里似乎还有学子辩论的声音隐隐传来。
苏轼后生可畏,代表着文脉新的、蓬勃的生机。
四方学子践行,标志着文脉广泛的、扎根于实的传播。
而他,站在这承前启后的节点上,心中充满了平静与满足。他一生波折,从浪子词人到忧国能吏,再到如今的山林师者,其核心,无非是一个“真”字——真情填词,真干实务,真育英才。
【系统】界面那微弱的光点,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定、明亮:
系统【“文脉永续”任务持续进行中…】
系统【检测到宿主对后世文坛产生显著潜在影响,逆命值缓慢而坚定地增长…】
系统【“薪火相传”状态效果增强…】
他不再去刻意关注那数值的变化,因为传承的果实,已在他眼前,在这西湖之畔,在更广阔的天地间,悄然孕育、生长。
文脉得传承,不在高堂广厦,而在这一方书院,在这一代代年轻而炽热的心中。
他微微一笑,转身,稳步向那一片温暖灯火走去。
前方,还有未写完的书稿,还有待启发的后生,还有很长、很充实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