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雪域开始落雪，细密的雪粒像盐粉似的撒下来，给迦兰寺的青瓦覆上一层薄霜。月徊裹着斗篷去后山写生，远远看见晒经阁的屋檐下，玄昭正站在那里翻晒经书。
他背对着她，僧袍的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一截结实的脚踝。雪落在他的僧帽上，积了薄薄一层白，他却浑然不觉，指尖捻着泛黄的经页，动作专注得像在做一件神圣的事。
月徊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坐下，支起画板。笔尖在纸上勾勒出他的背影，连同那座古老的阁楼、飘落的雪花，一并收进画里。她的笔触很轻，刻意弱化了线条的棱角，让整幅画都浸在一种安静的氛围里。
“施主画的是我？”
不知过了多久，玄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月徊回过头时，他已走到近前，僧帽上的雪化成了水，顺着鬓角滑落。他的目光落在画板上，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波动。
画中的自己，没有平日里的沉郁，背影虽孤，却透着几分与这雪景相融的平和。
“是。”月徊坦然承认，将画笔搁在一旁，“雪景配高僧，是难得的景致。”
玄昭的视线从画上移开，落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上：“雪天寒凉，施主不宜久待。”
“快画完了。”月徊笑了笑，拿起画笔补了几笔，“等画干了，送予大师吧。”
他没有拒绝，只是道：“多谢。”顿了顿，又说，“后山有处温泉，积雪未覆，施主若嫌冷，可去那里避寒。”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提供什么。月徊抬眸看他，他已转过身，“我先回了。”轮椅碾过雪地的声音很轻，却一步一步踩在人心上。
月徊望着他的背影，指尖在画板上轻轻敲了敲。【系统提示：好感度35%。】
日子在雪落雪融中缓缓流逝。月徊的画在附近渐渐有了名气，偶尔有远方的客商慕名而来，想重金求画，都被她婉拒了。“我画画只为糊口，不求名利。”
她依旧帮阿婆挑水，教孩童认字，给圆觉送汤。只是与玄昭见面的次数，似乎多了些。
有时他会在藏经阁留一盏灯，等她来借走某本画册；有时她会在风语小筑的窗台放一小束干花，说是“阿婆给的，看着清净”，第二天却见那花出现在了玄昭的禅房。
寺里的僧人渐渐看出些端倪。管事僧曾旁敲侧击地劝过玄昭：“玄昭师兄，红尘俗世，皆为虚妄。”
玄昭只是捻着念珠，低声道：“我知。”
可他夜里打坐时，眼前总会浮现月徊的笑脸。她教圆觉写字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她在溪边洗画笔时，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她递汤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手背的温度……这些细碎的画面，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年冬至，迦兰寺举办法会，香客络绎不绝。月徊被请去在大殿帮忙抄写经文，供香客祈福用。她坐在案前，一手按着宣纸，一手执笔，墨色的字迹在纸上流淌，端正又娟秀。
玄昭作为监院，需在大殿值守。他站在佛像旁，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身影。她偶尔抬头，与香客相视一笑，眼神温和；偶尔被孩童的打闹声惊扰，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没有半分不耐。
法会进行到一半，一个香客突然晕厥在地。众人慌乱之际，月徊已放下笔走过去，手指搭上那人的脉搏，又翻看了眼睑，沉声对旁边的僧人说：“快取针来，他是心疾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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