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的百宝盒里,永远躺着张皱巴巴的橘子味糖纸,边角被十年光阴磨得发毛,却还能看出当年印着的小老虎图案——那是周屿偷塞给她的第一颗糖。
那年她刚搬来梧桐巷,攥着妈妈的衣角不肯进新幼儿园,是扎着羊角辫的周屿跑过来,从口袋里掏出这颗糖,声音比盛夏的蝉鸣还脆:“我叫周屿,屿是大海里的小岛,以后我罩你。”他说这话时,额角还沾着跑出来的汗珠,阳光落在他翘起的发梢上,像撒了把碎金。
后来他们成了巷子里最惹眼的一对。周屿总在放学路上等她,书包侧兜永远装着她爱吃的草莓味真知棒;林西的作业本上,总有他偷偷画的小太阳,替她盖住算错的数学题。有次林西爬树掏鸟窝摔下来,膝盖擦破了皮,是周屿背着她跑了三条街找诊所,自己的白衬衫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却还笑着说:“别哭啦,等下我把鸟窝给你挪到矮点的树枝上。”
初中时周屿开始练篮球,每次比赛结束,林西都会递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看着他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耳尖悄悄发烫。有次他打输了比赛,蹲在操场角落不说话,林西就陪他蹲着,把口袋里的薄荷糖一颗一颗掰开放在他手心:“周屿,你知道吗?小岛也会有涨潮的时候,等潮水退了,就能看见沙滩上的贝壳啦。”那天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屿突然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林西,你就是我的贝壳。”
高三那年,周屿的爸爸要调去外地工作,他攥着林西的手站在梧桐树下,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我会回来的,等我考上你想读的那所大学,我们还在梧桐巷吃老奶奶家的糖炒栗子。”林西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攒了半年的星星罐塞给他,罐子里每颗星星上都写着日期,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一天不落。
周屿走的那天,林西没去送。她躲在窗帘后,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巷口,手里攥着他留下的最后一颗橘子糖,糖纸被捏得变了形,甜味却顺着指缝渗进心里。
大学四年,他们隔着一千两百公里的距离,每天雷打不动地视频。周屿会给她看学校里的银杏树,说像极了梧桐巷的秋天;林西会拍图书馆窗外的晚霞,说等他回来一起看。有次林西急性阑尾炎住院,怕他担心没说,可周屿还是从她室友的朋友圈里看出了端倪,连夜坐高铁赶过来,站在病房门口时,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手里还提着她最爱的草莓蛋糕。
毕业那天,周屿带着林西回了梧桐巷。老梧桐树比以前更粗了,老奶奶的糖炒栗子摊还在,冒着熟悉的甜香。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当年送她橘子糖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素圈戒指,里面刻着“屿”和“西”。
“林西,”他的声音比当年更沉稳,却还带着初见时的认真,“十年前我是罩你的周屿,现在我想做陪你一辈子的周屿。小岛找到了想守护的海,你愿意吗?”
林西看着他,突然想起那年他背着她跑过三条街的模样,想起他画在作业本上的小太阳,想起星星罐里那些写满日期的纸条。她笑着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落在他递过来的橘子糖上——还是当年的味道,甜得像他们走过的每一段时光。
巷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唱着最温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