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泵依旧规律地低响,窗外的阳光挪移,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斜影。希宇睡了一会儿,又不安地动了起来。他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寻找可可的身影。
看到她还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他似乎松了口气,但眉头又轻轻蹙起,像个被什么念头困扰的小孩子。他试图动了动被可可握住的那只手,又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上的输液针,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不舒服和委屈。
“疼……”他小声嘟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稚气。
可可的心立刻揪紧了,连忙更轻地托住他的手:“乖,很快就不疼了,姐姐轻轻握着,好不好?”
但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挣扎着,想要把脑袋从枕头上挪开,眼睛一直望着可可,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容拒绝的依赖。
“要……要那样……”他含糊地说着,努力想表达什么,却词不达意,急得眼角又开始泛红。
可可起初不明白,直到他努力侧过头,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她放在床边的大腿。
“要……枕着……”他终于找到了稍微清晰一点的词,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充满了恳求,“姐姐……腿……软……”
那一刻,可可的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和最尖锐的针同时刺中。酸涩和怜爱汹涌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将一切痛苦埋藏在深处的青年,而是一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索取温暖和安全感的孩子。
她怎么可能拒绝?
“……好。”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无尽的温柔。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尽量不碰到他输液的手,然后轻轻托住他的后颈和肩膀,帮助他将头从枕头上挪开,缓缓地、稳妥地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的警队制服裤料并不十分柔软,但希宇的头一枕上来,就像找到了全世界最舒适的港湾。他发出一声极其满足的、喟叹般的细小气音,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他甚至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她腿部的布料,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乖乖地不动了。
毛茸茸的发丝蹭着可可的腿,带来细微的痒意,却直接痒到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闭着眼,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一只手还依赖地抓着可可的衣角,仿佛生怕她离开。
可可僵硬地坐着,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她低下头,只能看到他浓密的发顶,和小半截安静的睡颜。她的尾巴迟疑地、最终极其轻柔地垂落下来,像一条温暖的毛毯,轻轻盖在他的侧身和手臂上。
阳光温暖,病房安静。
年轻的猫娘警官身姿笔挺地坐在椅子上,腿上枕着她心智退回幼童的“弟弟”。她放弃了所有移动的可能,将自己变成了一座最稳固的岛屿,供怀里这只历经风暴、终于找到归途的小船停泊。
守护以这样一种绝对依赖和全然托付的形式,具象化地落在了她的膝头。
沉重,却也让那份决心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她轻轻哼起一支没有歌词的、模糊的调子,像是摇篮曲,尾巴尖无意识地、极轻地拍打着他的手臂。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她的世界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