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卫生站的观察室里安宁静谧，只有点滴瓶里药液规律的滴答声，和希宇逐渐平稳深长的呼吸声。他靠在可可怀里，睡得正沉，仿佛刚才的惊惧已经被全然的安全感驱散。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又急促的手机铃声猛地炸响，打破了这片来之不易的宁静。

声音来自希宇外套的口袋。

怀里的希宇被惊得猛地一颤，眉头立刻蹙起，不安地哼唧了一声，眼看就要被吵醒。可可连忙收紧手臂，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不怕不怕，姐姐在，继续睡……”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希宇扭动了一下，竟真的又慢慢沉入睡梦中，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衣角。

但那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像某种不祥的催命符。

可可小心翼翼地腾出一只手，探进希宇的外套口袋，摸出了那部旧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但那串数字，可可记得——是社区资料里提到的，他那个父亲的号码。

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猫耳敏感地向后压下，形成一个戒备的弧度。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拿到耳边，一个粗暴、充满戾气的男声就通过扬声器咆哮而出，声音大得在安静的小屋里几乎产生回音：

“韩希宇！你死到哪里去了？！长本事了是吧？还敢不接老子电话！我告诉你，我不知道现在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是他妈的警察还是什么多管闲事的贱货！但你TM最好有点自知之明！你以为人家真能看得上你这种傻子？啊？！”

那声音极其难听，充满了侮辱和恶意：

“你TM有本事就让她照顾你一辈子！看她能忍你这个废物多久！到时候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出来，别哭爹喊娘地滚回来求我！废物东西！跟你那死鬼妈一样……”

后面的污言秽语还没来得及出口。

可可已经将手机拿到了嘴边。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翡翠色的猫眼里结着一层冰冷的寒霜，但声音却压得极低，极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破电话那端的咆哮：

“我会照顾他。”

她顿了顿，感受到怀里希宇似乎因为那噪音又不安地动了一下，她立刻更紧地搂住他，然后对着话筒，清晰无比地，一字一顿地宣告：

“直到我死了。”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仿佛能听到对方粗重错愕的呼吸声。

几秒后，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可可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直接关了机，将它扔到一旁的椅子上。她低下头，看着怀里因为安静下来而再次舒展眉头的希宇，眼神里的冰冷瞬间融化，被一种沉重却无比坚定的温柔取代。

她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拂去他睡梦中无意识渗出的一点泪花。

尾巴温柔地收紧，将他更密实地环护起来。

安静的观察室里，只剩下点滴声，呼吸声，和一个用生命立下的、无声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