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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猫娘的陪伴

窗外的冰雹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卷着残存的冷意。房间里,希宇的梦魇似乎进入了更深的层次。他不再仅仅是蜷缩或呓语,身体开始轻微地挣扎,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额头上青筋隐现,仿佛在梦中与什么巨大的力量抗争。

突然,他猛地抽泣起来,不是委屈的低泣,而是一种从胸腔深处迸发出的、绝望到极致的哀鸣,伴随着语无伦次、却字字泣血的哭喊:

“不要……爸爸!把小花还给我!”

“跑……快跑……医院……”

“医生!求求你们!救救小花!救救她!”

“她还在动……她还有气……求你们看看她……”

“多少钱都行……我把我的饭钱都给你们……救救她啊——!”

声音到最后已经嘶哑变形,充满了孩童面对无法挽回的悲剧时,那种纯粹的、撕心裂肺的绝望。

最后,所有的哭喊和挣扎都化作了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巨大空洞和茫然的呢喃:

“小花……不动了……”

“……冷了……”

然后,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僵住,随即软了下来,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颤抖和断断续续的抽噎,眼泪浸湿了可可大片的衣襟。

可可如同被冰水浇透,浑身冰凉地僵在原地。

希宇的梦话,像一把残酷的钥匙,终于彻底打开了那段被尘封的、最惨痛的记忆之门!

她一直以为,小花被那个渣男父亲扔出窗外后,便是在冰冷的雨夜中孤独痛苦地死去。她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希宇当时竟然在场!他甚至试图反抗!他追了出去!他抱起了垂死的小花,像疯了一样跑去宠物医院求救!

他在医院里,是如何语无伦次地哀求医生?是如何掏出可能皱巴巴、积攒了很久的零用钱?是如何眼睁睁看着小花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变冷、变僵,最终彻底失去生机?

对于一个本就患有高功能自闭症、情感表达困难、却将所有情感都倾注在小花身上的孩子来说,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是何等惨烈的人间地狱!他经历了最极致的无力感、最深刻的背叛(来自父亲)、和最彻底的失去!

原来,他之后自闭症的加重,不仅仅是失去伙伴的悲伤,更是源于这场发生在眼前、由至亲制造的、自己却无力阻止的残酷虐杀所带来的巨大创伤和应激障碍!

可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怀中即使昏睡也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颤抖的希宇,仿佛看到了那个雨夜里,抱着小猫尸体、站在宠物医院门口、整个世界轰然崩塌的瘦小身影。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希宇会对“死亡”、“失去”、“猫病”如此恐惧;为什么他会将“替”她承受病痛视为幸福——因为在他心底最深处,烙印着“未能救回小花”的永恒遗憾和自责!他现在做的,是在弥补!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完成当年未能做到的“拯救”!

“希宇……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可可紧紧抱住他,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汹涌,“小花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她知道的……她从来没有怪过你……”

她一遍遍重复着,试图用现在的声音,去覆盖他脑海中那绝望的哭喊。

“姐姐在这里……姐姐活得好好的……你再也不用去求任何人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这一刻,守护的意义再次升华。她不仅要治愈希宇今生的病痛,更要穿越时光,去拥抱那个在宠物医院门口崩溃的小男孩,告诉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看,小花回来了,她再也不会离开了。”

这份跨越了生死与绝望的守护,沉重得让她心碎,却也坚定得让她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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