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生命盆栽”的刺激,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希宇本就因“轮回印记”和前世记忆而脆弱不堪的精神世界。对小花被父亲用恶猫吓出猫传腹的深深愧疚、失去唯一伙伴的巨大悲痛、不知道可可就是小花转世的绝望、以及知晓喵警职责(惩罚伤害动物者)后联想到父亲却无力改变的痛苦……所有这些情绪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这段时间在可可呵护下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微弱堤坝。
他猛地推开可可,身体蜷缩到床角,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野兽般受伤的、压抑的呜咽。他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疏离,就仿佛……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夜晚,那个被戴着喵警警徽的可可,用冰冷的手铐铐住、被认定为“投毒者”的绝望时刻。
他看向可可的眼神里,不再有依赖和信任,只剩下纯粹的、如同初见时的惊惧和茫然。他甚至开始无意识地重复那晚的肢体语言,僵硬、退缩,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所有的耐心陪伴、所有的温柔安抚、所有的药物调理、所有关于“猫娘不会生病”的解释……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吞噬,差一点就功亏一篑。
可可看着瞬间退行到“原点”的希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强烈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是她,在最初带着误解和粗暴闯入了他本就破碎的世界;也是她,身为小花的转世,却让他独自承受了如此久远的愧疚和思念。
但是,这股愧疚没有击垮她,反而像淬火一般,让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和清澈。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近蜷缩的希宇,没有强行去抱他,只是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她摘下了自己头顶的喵警警帽,放在一旁,仿佛卸下了那个曾带来伤害的“执法者”身份。
“希宇,”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量,仿佛在唤醒一个深陷噩梦的人,“看着姐姐。”
希宇颤抖着,眼神躲闪。
“你看,”可可伸出手,没有碰他,只是指向自己,“没有手铐了。姐姐错了,姐姐那时候不知道……姐姐现在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她一点点地,用最朴素的语言,重新构建联系:
“姐姐不是来抓你的,姐姐是来陪你的。”
“这里没有坏人,只有姐姐。”
“小花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已经用尽全力保护她了。”
她知道,语言在此时可能是苍白的。她需要的是行动,是日复一日的、不变的守护,来重新赢得他的信任。
“没关系,”她看着惊惧的希宇,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就算希宇忘记了这段时间的所有开心,也没关系。就算希宇又变回了那天的样子,也没关系。”
她微微笑着,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包容和决心,仿佛在说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姐姐可以重新开始。”
“再陪希宇看一百次动画片,再喂希宇吃一千次饭,再给希宇讲一万次‘姐姐不会生病’……都没关系。”
“姐姐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直到希宇再次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温暖,还有姐姐。”
对她而言,希宇的退行不是失败,只是这场漫长守护战争中一次激烈的战役。她早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她的爱和决心,不会因为一次崩溃而减少分毫。
她静静地蹲在那里,像一座温柔的灯塔,等待着她的迷航的小船,再次找到归港的勇气。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历史的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