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阳光刚暖透衣角，苏清软握着蓝色书皮的指尖还没捂热，走廊里就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你说江亦舟刚才那脸色，是不是还没罢休啊？”
“谁知道呢，毕竟之前苏清软一直围着他转，现在跟顾楚走这么近……”
声音飘进来时，苏清软正帮顾楚把药膏收进书包，指尖猛地一顿。顾楚察觉到她的僵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眉头轻轻皱起：“别听他们瞎猜，江亦舟翻不起什么浪了。”
话虽这么说，苏清软心里还是像落了粒小石子，泛起细碎的不安。她想起江亦舟临走时那道不甘的眼神，像根没拔干净的刺，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扎出来。
“我知道。”她把书包拉链拉好，努力扬起笑，“咱们先回教室吧，不然等会儿要上课了。”
顾楚点点头，却没立刻起身，而是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眼神认真得像在承诺：“要是他再找事，你别自己扛，第一时间告诉我——这次，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到肩上，苏清软心里的不安悄悄散了点，用力点头：“嗯。”
两人并肩走回教室时，走廊里的同学都下意识避开目光，偶尔有眼神交汇，也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躲闪——毕竟刚才还围着造谣，现在真相大白，多少有点尴尬。江亦舟坐在座位上，头埋得很低，不知道在写什么，直到他们走过他身边，才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阴翳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苏清软没敢多看，跟着顾楚回到座位。刚坐下，就发现桌肚里放着一颗草莓味奶糖，糖纸折成了星星的形状——是顾楚之前总给她的那种，也是她之前一直拒绝的那种。
她转头看向顾楚，他正假装整理课本，耳朵却悄悄泛红。苏清软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熟悉的甜味漫开时，她忽然想起第六章里，他在走廊递糖给她的样子，眼眶又有点发热。
“好吃吗？”顾楚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带着点小紧张。
“嗯。”苏清软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比以前的更甜。”
顾楚转过头，刚好撞进她带笑的眼睛，也跟着笑起来，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林小晓坐在前排，偷偷回头瞥了一眼，笑着冲苏清软比了个“OK”的手势，苏清软脸一红，赶紧转回头，却在低头的瞬间，瞥见江亦舟的背影动了动——他好像，一直在盯着他们这边。
这份甜没持续多久，下午的自习课就被一道阴影打破了。
课代表发数学卷子时，递到苏清软手里的，除了卷子，还有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纸条没有署名，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带着刻意的熟悉感：“你真以为顾楚对你是真心的？他跟发小的事只是幌子，我这儿还有他去年跟别的女生暧昧的聊天记录，想要就放学去操场角落等我——别告诉顾楚，不然你永远不知道真相。”
苏清软捏着纸条的指尖瞬间冰凉，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去年的暧昧记录？她想起顾楚之前说“从飞机上第一眼就喜欢你”，要是真有这事，那他说的喜欢，岂不是成了谎言？
“怎么了？”顾楚注意到她的脸色发白，凑过来小声问，“卷子有问题吗？”
苏清软赶紧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桌肚，摇着头勉强笑：“没有，就是一道题不会做，有点着急。”
她不敢看顾楚的眼睛，怕自己的慌乱出卖了心里的怀疑。可指尖的颤抖却藏不住——刚才那纸条上的字，虽然刻意模仿了别人的笔迹，可最后那个“楚”字的勾，和江亦舟之前写班长通知时的笔法，一模一样。
是江亦舟写的。她心里很清楚，可那句“去年暧昧的聊天记录”，还是像根刺，扎进了她刚建立起来的信任里。
她想起之前被江亦舟欺骗的经历，想起自己错把“同情”当“心动”的狼狈，心里的挣扎又开始翻涌——万一，江亦舟这次说的是真的呢？万一顾楚真的有事情瞒着她呢？
自习课剩下的时间，苏清软一道题都没做进去，目光总忍不住飘向顾楚。他正低头做题，眉头微蹙，认真的样子和之前给她讲题时一模一样。可越是这样，苏清软心里越乱——她想相信顾楚，可纸条上的话像魔咒，在她脑子里反复打转。
放学铃声响起时，苏清软还在纠结。顾楚收拾好书包，走到她座位旁：“我送你回家吧，顺便路过那家你喜欢的奶茶店，买杯热的。”
“不用了！”苏清软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急，赶紧补充，“我……我跟林小晓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你先回去吧。”
顾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没追问，只是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发消息。”
“嗯。”苏清软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直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才长长舒了口气，从桌肚掏出那团纸条，展开又捏紧。
林小晓收拾好东西走过来，看到她手里的纸条，凑过来小声问：“这是什么？你刚才脸色就不对，是不是江亦舟搞的鬼？”
苏清软把纸条递给她，声音带着点无力：“你自己看。”
林小晓看完，气得差点跳起来：“这明显是江亦舟故意的！什么去年的聊天记录，肯定是伪造的！你可别信他的鬼话！”
“我知道是他写的。”苏清软垂着眼睛，指尖摩挲着纸条的边缘，“可我……我控制不住想，万一真有这事呢？”
她怕的不是顾楚有过去，而是怕他的喜欢有假，怕自己刚卸下尖刺，就又掉进“错信”的陷阱里。
林小晓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那你打算怎么办？真要去操场见他？”
苏清软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头，眼里带着点复杂的坚定：“我去。我要看看他到底能拿出什么‘证据’，也想彻底断了自己心里的怀疑。”
要是江亦舟拿不出证据，她就再也不会被他的鬼话影响；要是真有什么，她也得弄清楚真相——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被蒙在鼓里，自己跟自己较劲。
林小晓想了想，点头：“行，我陪你去！就在旁边等着，要是他敢耍花样，咱们直接喊人！”
两人收拾好东西，故意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才悄悄往操场走去。夕阳把操场的影子拉得很长，角落空荡荡的，只有江亦舟靠在篮球架上，手里拿着个手机，看到她们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你还真敢来。”江亦舟站直身体，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看来，你也没那么信顾楚嘛。”
苏清软攥紧拳头，强压着心里的怒意：“你说的聊天记录呢？拿出来我看看。”
“急什么。”江亦舟走近两步，声音压低，带着点刻意的诱惑，“我可以给你看，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跟顾楚保持距离，至少，别让他觉得你已经完全信他了。”
他要的不是苏清软回到他身边，而是要看到顾楚像他一样，体会到“求而不得”的滋味；要看到苏清软再次陷入怀疑，让他们刚建立的信任，彻底崩塌。
苏清软看着他眼里的恶意，心里的厌恶更甚，可想起纸条上的话，还是咬了咬牙：“我先看记录，要是真的，我再考虑你的条件。”
江亦舟笑了笑，抬手就要解锁手机，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不用看了，我知道你手里根本没有什么记录。”
苏清软猛地回头，看到顾楚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提着一杯没开封的热奶茶，显然是没走，一直跟着她们过来了。他的脸色有点沉，却没生气，只是一步步走到苏清软身边，把奶茶塞进她手里，然后看向江亦舟，声音冷得像初冬的风：
“你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想搅乱她的心思罢了。去年我根本没跟任何女生暧昧，不信的话，我可以把去年的聊天记录全给她看——包括和我发小、和同学的，每一条都能查。”
江亦舟手里的手机顿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顾楚会跟过来，更没想到顾楚会这么直接地戳穿他的谎言。他本来就没什么所谓的“聊天记录”，只是想靠口头诱惑，让苏清软动摇。
“你……你别胡说！”江亦舟强装镇定，“我手里明明就有……”
“那你拿出来啊。”顾楚往前一步，眼神里的坚定压得江亦舟不敢直视，“要是拿不出来，就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骚扰她。”
江亦舟攥着手机，指尖发白，却怎么也不敢解锁——他知道，一解锁，就彻底露馅了。周围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江亦舟的脸在阴影里，难看得像块抹布。
“算你狠。”他咬了咬牙，转身就走，走之前还狠狠瞪了苏清软一眼，眼神里的不甘比之前更甚。
江亦舟走后，操场角落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苏清软握着手里温热的奶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既愧疚又不安——她明明信了顾楚，却还是被江亦舟蛊惑，来赴这个荒唐的约，甚至还让顾楚撞见了。
“对不起。”苏清软低下头，声音带着点哽咽，“我明明说了信你，却还是……”
“我知道。”顾楚打断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里没有半点责怪，只有心疼，“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你心里还有怀疑。”
他知道苏清软的过去，知道她被误解、被欺骗过，心里的伤口没那么快愈合。所以他不怪她的动摇，只怪自己没能更早地让她彻底放心。
林小晓在旁边看着，悄悄松了口气，识趣地说：“那啥，我突然想起作业还没写完，我先回家了啊！你们俩慢慢说！”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操场角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晚风把顾楚的校服吹得轻轻晃动。苏清软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的温柔，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我就是怕再次被骗，怕自己又像个傻子一样……”
“我知道。”顾楚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以后不会了。我会把我的过去、我的现在，全都摊开给你看，让你再也没有怀疑的理由。”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递给苏清软：“你看，去年的聊天记录都在，除了家人和同学，就只有发小的消息，没有任何暧昧的人。你想怎么翻就怎么翻，想查多久就查多久。”
苏清软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却没接。她知道，顾楚能这么做，就是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她。她吸了吸鼻子，摇着头笑：“我不看了，我信你。”
这次，是真的彻底相信，没有半点怀疑。
顾楚看着她笑中带泪的样子，也笑了起来，伸手把她轻轻揽进怀里——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怕她抗拒。苏清软没有躲，反而往他怀里靠了靠，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心里的不安彻底消散了。
晚风带着奶茶的甜味吹过，操场的路灯慢慢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再也没有缝隙。
苏清软靠在顾楚怀里，手里握着温热的奶茶，心里忽然觉得踏实——原来，真正的喜欢，不是从不怀疑，而是就算有动摇，也愿意选择相信；原来，放下尖刺后的拥抱，比想象中更温暖。
可她没料到，江亦舟的不甘，并没有因为这次的失败而消散。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道新的阴云，正在悄悄聚集，准备给他们刚稳定的感情，再来一次更狠的冲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