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朔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扎进蝮牙的骨髓里。那并非疑问,而是最终的审判前,给予罪人陈述自己罪状的片刻。
蝮牙被那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几乎匍匐在地,他抬头看着冥朔那双毫无温度的金色竖瞳,灵魂都在战栗。他张了张嘴,还想狡辩,还想将那些污蔑之词再说一遍:“冥大人……属下……属下是为了……”
“本座问,”冥朔打断了他,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危险,周身散发的威压让石壁都开始簌簌掉落细小的石屑,“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再次扫过苏晚萤破碎的衣衫、苍白的脸色、肩膀上狰狞的伤口,以及……地上那摊刺眼的玉镯碎片。
蝮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彻底沉入了深渊。他明白了,冥大人认识这个人类女子!不仅认识,而且……极其在意!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他再也无法编织谎言,只能颤抖着,语无伦次地承认: “属下……属下用鞭子……抽、抽了她……还、还想用钩子……属、属下不知道……不知道她真的是……”
“鞭子?”冥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他抬起手,那根被蝮牙扔在一旁的、带着倒刺的黑色长鞭,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嗖地飞入了他的手中。
他握着鞭子,目光落在苏晚萤身上那一道道皮开肉绽的血痕上。
下一秒,他手臂随意地一扬——
啪!啪!啪!
三道比之前蝮牙抽打时凌厉了十倍、迅猛了百倍的鞭影,如同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抽在了蝮牙自己的身上!
“啊——!!!”蝮牙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他坚韧的蛇鳞在那力量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破裂,深可见骨的伤口爆开,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钩子?”冥朔扔下鞭子,目光又转向地上那把弯钩。
弯钩应声飞起,悬浮在蝮牙的胸前,锋利的钩尖正对着他心脏的位置,微微震颤着,散发出死亡的寒光。
蝮牙看着那距离自己心脏只有寸许的钩子,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疯狂地磕头求饶:“冥大人饶命!饶命啊!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属下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功劳?”冥朔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伤她,碎它,这便是你所谓的‘功劳’?”
他手指微动。
那悬浮的弯钩,带着令人牙酸的破空声,猛地向前一递!
噗嗤!
钩尖精准地刺入了蝮牙的胸膛,避开了心脏,却带来了更加漫长而剧烈的痛苦!蝮牙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嗬嗬的倒气声,眼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冥朔不再看他,仿佛处理掉了一件肮脏的垃圾。他转过身,重新面向苏晚萤和沈万宁。
他走到苏晚萤面前,看着她依旧带着惊惧和泪水的眼睛,看着她肩膀上不断渗出的鲜血,眼中那冰冷的怒意终于被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愧疚所取代。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伤口,又怕弄疼她,指尖在空中微微颤抖。
“晚萤……”他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艰涩,“我……来晚了。”
冥朔那饱含心疼与愧疚的“来晚了”三个字,像一根轻柔的羽毛,却重重地拨动了苏晚萤紧绷的心弦。
她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自责,看着他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她伤口的颤抖指尖,再对比他方才对待蝮牙时那如同神祇降罚般的冷酷无情……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汹涌而上。
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而是用力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哽咽和浓重的鼻音,说出的话却让冥朔和一旁的沈万宁都愣住了:
“对不起……墨渊……不,冥朔……”她习惯性地想叫那个熟悉的名字,又急忙改口,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无措和自责,“是……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跑过来……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还差点……差点连累万宁哥……”
她越说越觉得是自己的任性才引来了这一连串的祸事,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来,沈万宁不会重伤濒死,冥朔也不必刚刚完成褪凡就面对这样糟心的局面,甚至他那枚珍贵的玉镯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那些玉镯的碎片,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显得格外狼狈可怜。
“对不起……你的手镯……也碎了……”
她将所有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那脆弱又强撑着道歉的模样,比任何哭喊和指责都更让冥朔心如刀绞。
冥朔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她卑微道歉的样子,想到她之前经历的恐惧、鞭挞和濒死的绝望,滔天的怒火再次涌起,却不再是针对任何人,而是针对让这一切发生的……他自己。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不顾她满身的血污,伸出双臂,用一种极其轻柔却又无比坚定的力道,将眼前这个遍体鳞伤、还在喃喃自责的女孩,紧紧地、小心翼翼地拥入了怀中。
“别说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疼惜,打断了她所有的自责,“不是你的错。”
他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和冰凉,将她拥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温度传递过去。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带着沉重的承诺,“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简短的拥抱和话语,胜过千言万语。苏晚萤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将脸埋在他冰冷的胸膛(此刻却感觉无比安心),压抑的哭声终于低低地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