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坝的隧道

隧道顶部的泥土簌簌落下，砸在沙坝的安全帽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弓着背，双手死死顶住一块半吨重的石块，石块边缘已经压进了他的肩膀，骨头摩擦的声音让旁边的小女孩忍不住哭出声。

“别怕，小南瓜。”沙坝的声音很哑，汗水顺着下巴滴进眼睛里，刺得他生疼，“叔叔撑得住，你们快往前走。”

隧道是他亲手挖的，从遗迹爆炸后的废墟一直通到后山的溶洞，本是为了给幸存者留条后路。可刚才亡灵的冲击震松了岩层，最狭窄的这段突然塌方，把二十多个老弱妇孺困在了这里，头顶的裂缝还在不断扩大，泥土和石块像瀑布般往下掉。

“沙坝哥，我们帮你！”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想上来帮忙，却被沙坝吼开。

“滚！”沙坝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前面有岔路，走左边，加鲁斯留的标记在岩壁上！快！”

他的肩膀已经失去了知觉，石块的重量正顺着脊椎往下压，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但他不敢松手——只要他一退，这块石头就会彻底堵死通道，后面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怀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蠕动，沙坝低头，看到那盆苔藓正卡在他的臂弯里。是银溪死前托付给他的，说这苔藓能净化水质，让他一定带在身边。现在，苔藓的叶片上沾着他的血，却依旧绿得发亮，像一片小小的绿洲。

“沙坝哥，石块在往下陷！”有人喊道。

沙坝抬头，看到头顶的裂缝又扩大了一圈，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正摇摇欲坠，阴影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进去。

“快走啊！”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猛地将身体往前顶了顶，硬生生把石块撑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别管我！记住，出了溶洞往南走，那里有干净的水源！”

幸存者们咬着牙，一个个从缝隙里钻过去。小女孩经过时，伸手摸了摸沙坝的胳膊：“叔叔，你的手好烫。”

沙坝笑了笑，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发现手臂已经动不了了：“叔叔在发烧呢，等你们安全了，记得给我带片退烧药。”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被后面的人拉着往前跑。

最后一个人钻过去时，沙坝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看到那盆苔藓的叶片上，有一滴水珠正在慢慢滚动，像银溪的眼泪。

“银溪……”他喃喃地说，“我没……没把你的苔藓弄丢……”

头顶的巨石终于砸了下来。

黑暗吞噬一切的前一秒，沙坝感觉到怀里的苔藓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攥紧苔藓的姿势，仿佛只要这抹绿色还在，他就能一直撑下去。

后来，从隧道里逃出来的幸存者们在溶洞里找到了一片新长出的苔藓，沿着他们走过的路，一直蔓延到洞口，绿得耀眼。有人说，那是沙坝用身体护住的那盆苔藓长出来的，在替他，看着大家走向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