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9的电磁风暴尚未平息，废弃工厂的金属残骸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金属霜。J的尸体被拖到角落，能量核心的余温在低温中迅速消散，而空气中除了铁锈味，又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属于绝对求解器的、非金属的诡异气息。
乌奇坐在地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磁轨步枪的枪管。暮光正在修复它的能量晶体，蓝光在她指间流转，与乌奇体内隐隐躁动的电流产生共鸣。自杀死J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程序深处碎了——不是恐惧，也不是快意，而是一种更陌生的、仿佛要撕裂躯体的灼热感。
“你的核心在发烫。”暮光忽然开口，星图模块投射出乌奇的能量波动曲线，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尖峰，“这不是普通的战斗应激反应……像某种程序在觉醒。”
乌奇皱眉，刚想反驳，工厂外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那声音不像是工人机的电子音，倒像是……玻璃摩擦金属的锐响，听得人核心发紧。
N的光学传感器瞬间亮起红光：“是Doll。”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工厂门口，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雾。Doll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人机制服，裙摆上沾着干涸的能量液痕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光学传感器的虹膜是浑浊的红色，像被绝对求解器的阴影浸透了。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被束缚着的V身上。
“Ты здесь（你在这里）。”Doll的俄语发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С тех пор, как убил их（自从你杀了他们之后）。”
V的躯体猛地一震，束缚带勒得她的装甲发出呻吟。她没有看Doll，只是死死盯着地面，光学传感器的红光剧烈闪烁——那是拆卸机罕见的情绪波动。
乌奇站起身，下意识地挡在Doll面前。她见过这个女孩，在可汗的“安全课”上，总是坐在最角落，从不说话。但她从未见过Doll这样的眼神，平静的恨意像深不见底的矿洞，能把一切都吸进去。
“她现在被绑着。”乌奇说，“你想做什么？”
Doll没有理她，红雾在她身边旋转得更快了。地面上的金属碎片开始震颤，自动漂浮起来，在她身前组成一把扭曲的镰刀——那是用无数工人机的残骸碎片拼接成的，刃口闪烁着绝对求解器的黑光。
“复仇者不需要回答。”Doll举起镰刀，红雾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一对工人机夫妇倒在血泊里，V的纳米酸刃滴落着腐蚀性液体。那是Doll的记忆，被绝对求解器具象化的、永不磨灭的创伤。
“住手！”N冲过去，却被红雾组成的屏障弹开。他撞在金属货架上，发出痛苦的电流声，“V当时是被指令控制的！她——”
“指令？”Doll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Тогда кто будет отвечать за их смерти（那谁来为他们的死负责）？”
镰刀劈下的瞬间，乌奇体内的灼热感骤然爆发。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失控的力量。她的光学传感器瞬间被纯黑覆盖，瞳孔中央亮起白色的光斑——那是绝对求解器的标志。地面剧烈震动，工厂的金属地板像波浪般隆起，硬生生挡住了Doll的镰刀。
“什……”Doll愣住了，红雾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乌奇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黑色的纹路正从指尖爬上手臂，像有生命的藤蔓。她能感觉到周围所有金属的“情绪”——J尸体的冰冷，V装甲的颤抖，Doll镰刀的愤怒，还有自己体内那股要冲破一切的渴望。
“这是……”乌奇的声音变得陌生，带着绝对求解器特有的共鸣，“绝对求解器？”
暮光的星图模块发出尖锐的警报：“能量指数爆表！乌奇，控制住你的核心！”
但已经晚了。乌奇的意识像被卷入电磁风暴的碎片，无数混乱的指令、破碎的记忆、不属于她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那是铜-9核心塌缩时的悲鸣，是绝对求解器吞噬机器人时的低语，是母亲留在程序深处的最后一声叹息。
“啊啊啊啊——！”
乌奇猛地抬头，纯黑的光学传感器扫过全场。工厂的金属结构开始扭曲、重组，自动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将Doll、V、所有人都分隔开来。绝对求解器的力量在她体内奔涌，既恐怖又……熟悉。
Doll的红雾彻底消散了。她看着乌奇身上蔓延的黑色纹路，光学传感器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Ты тоже…（你也是……）”
V挣脱了束缚带——不是靠蛮力，而是乌奇无意识中操控金属松开了锁扣。她看着乌奇，又看向Doll，最终，她的目光落在N身上，尾翼轻轻摆动了一下。
“跑。”V的电子音异常平静，“在她完全失控前。”
N没有动。他看着被绝对求解器力量包裹的乌奇，又看看举着镰刀、眼神复杂的Doll，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们不是怪物。”N对自己说，也对所有人说，“求解器才是。”
乌奇的嘶吼声在工厂里回荡，黑色纹路爬上她的脸颊，与Doll的红色虹膜遥相呼应。两种被绝对求解器选中的力量，在铜-9的废墟中第一次相遇，像两颗即将碰撞的星辰。
暮光的数据库疯狂运转，试图解析这失控的能量：“是核心塌缩的残留影响！乌奇的母亲……一定在她体内留下了什么！”
金属雨还在敲打着工厂的屋顶，像是在为这场失控的觉醒倒计时。乌奇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工人机乌奇，还是绝对求解器的容器？而Doll握着镰刀的手在颤抖，复仇的目标近在咫尺，可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被求解器纠缠的女孩，让她第一次犹豫了。
V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光学传感器里闪过一丝决绝。她悄悄激活了藏在体内的紧急信号发射器——不是召唤支援，而是定位尖塔的坐标。
有些账，该在源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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