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在苏晚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十秒。那短暂的电话寂静,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紧张感,以及苏晚比平日更刻意维持的“平静”,都像细微的电流,触动了他高度敏锐的神经。
但他没有找到任何确凿的证据。电话安静地待着,苏晚的表情无懈可击,甚至比前几天更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最终,他敛下眼底的审视,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歉意:“公司临时有点急事,回来晚了。饿了吧?我去做饭。”
他转身走向厨房,步伐从容,但苏晚能感觉到,那道无形的锁链,绷得更紧了。
晚餐时,气氛比以往更加诡异。陆沉舟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沉默,反而开始主动找话题。他谈起公司一个新接的项目,谈到一位共同认识的朋友的近况,甚至语气轻松地评价起今晚的汤火候恰到好处。
他的话语流畅自然,试图营造一种“一切如常”甚至“关系缓和”的假象。但苏晚清晰地看到,他握着汤匙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似随意的每一个话题,都像抛出的鱼饵,等待着她的反应。
苏晚低垂着眼睑,小口吃着食物,对他的话大多以轻微的点头或摇头回应,必要时才吐出最简短的词语:“嗯。”“是吗。”“还好。”
她将自己缩进一个更厚的壳里,不让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泄露。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武器——沉默和顺从。
“晚晚,”陆沉舟忽然放下筷子,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诱哄般的语调,“我们好久没一起看电影了。今晚看一部你喜欢的文艺片,好吗?”
苏晚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这是他们过去缓和关系时常用的方式。他在试探,试探她是否愿意重新接受这种“温情”,是否真的如表面所示开始“认命”。
她抬起眼,迎上他看似温柔却深不见底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空洞而顺从,轻轻点了点头:“好。”
陆沉舟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像是满意,又像是更深的疑虑。他笑了笑,起身去准备影音设备。
电影是一部他们看过多次的法国老电影,画面唯美,台词晦涩。过去苏晚总会靠在他怀里,一边看一边小声讨论。此刻,她只是僵硬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抱着膝盖,目光落在屏幕上,却没有任何焦距。
陆沉舟试图靠近一些,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并未逃过他的感知。他停了下来,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到她手边。
电影过半,在一个相对平静的情节处,陆沉舟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确保她能听清:
“今天下午,我遇到林薇了。”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她强迫自己维持着呼吸的频率,目光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半分,只是抱着膝盖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甲陷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陆沉舟的余光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他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她看起来挺担心你的,问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这么久没去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