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抉择

医院的灯光在深夜显得格外刺眼。丁程鑫躺在病床上，手指反复摩挲着马嘉祺留给他的纸条，纸面已经因为多次展开而变得柔软。窗外偶尔传来警笛声，提醒着他身为警察的身份与责任。

逃跑。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是作为卧底任务，而是真正的、违法的逃亡。放弃警徽，放弃过去的一切，只为了和一个被法律定义为罪犯的男人在一起。

丁程鑫闭上眼睛，马嘉祺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双时而冷酷时而温柔的眼睛，那道在激烈战斗中留下的疤痕，还有他在生死关头流露出的脆弱。那个在黑帮世界里游刃有余的男人，也是会为父亲之痛而颤抖的灵魂。

纸条上的字句灼烧着他的掌心："有些光，值得在黑暗中等待。"

凌晨三点，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丁程鑫立刻警觉起来，手悄悄摸向藏在枕头下的餐刀——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武器"。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周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异常凝重。

丁程鑫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周烨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出什么事了？"

周烨快步走到床边，声音压得极低："我刚从值班室听到消息，刘昌抓了张真源，明天要在旧码头处决他。更糟的是..."他环顾四周，"副局长的人已经渗透进医院，计划在天亮前解决你和马嘉祺。"

丁程鑫的血液瞬间冰凉："你怎么知道？"

"陈队长告诉我的。他现在被副局长的人监视，无法直接行动。"周烨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和一部手机，"车在后门，手机里有安全屋地址和必要装备。陈队长说...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丁程鑫盯着那把钥匙，心跳如雷。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抉择时刻——没有深思熟虑的时间，没有权衡利弊的空间，只有生死一线的紧迫。

"马嘉祺呢？"

"楼下有两个人看守，但我可以调开他们五分钟。"周烨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丁程鑫，一旦你走出这扇门，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确定这是你要的吗？"

丁程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他曾以为会有更多时间思考，更多证据帮助他判断。但现实从不给人完美的选择时机。

"帮我个忙。"丁程鑫突然说，从床头柜取出纸笔，快速写下几行字，"如果我走了，把这个交给陈队长。"

周烨接过纸条，扫了一眼，表情变得震惊："你确定？"

丁程鑫点头，已经掀开被子准备起身。腿上的伤口还在疼，但比起即将失去马嘉祺的恐惧，这点疼痛微不足道。

"为什么？"周烨忍不住问，"为了一个黑帮分子，值得放弃一切吗？"

丁程鑫停下动作，看向这位多年的好友："你知道我警校毕业时为什么选择缉毒组吗？"

周烨摇头。

"因为赵志明。"丁程鑫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在我们入学时做过一次讲座，关于正义与信念。他说，真正的警察不是盲从规则，而是守护人心中的光。"他苦笑一声，"讽刺的是，马嘉祺是他的儿子...而现在，那道光对我来说，就是马嘉祺。"

周烨沉默良久，最终点头："五分钟。别让我后悔帮你。"

十分钟后，丁程鑫和马嘉祺在医院后门汇合。马嘉祺的左臂还吊着绷带，但行动已经无碍。两人没有多余的语言，迅速上车离开。丁程鑫驾驶，马嘉祺导航，车子很快融入凌晨的城市车流中。

"我们去哪？"丁程鑫问道，眼睛不断扫视后视镜，确认没有追兵。

"安全屋只是暂时的。"马嘉祺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我已经联系好了船，三天后从南海岸出发。"

丁程鑫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去哪里？"

"先到菲律宾，然后转南美。"马嘉祺转头看向丁程鑫，"除非...你改变主意了。"

丁程鑫没有立即回答。三天前，他还会犹豫；但现在，看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医院——他过去生活的象征——心中竟有一种奇怪的释然。

"刘昌抓了张真源。"丁程鑫突然说，"计划明天处决他。"

马嘉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周烨告诉我的。他还说副局长的人计划在天亮前解决我们。"

马嘉祺陷入沉默，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丁程鑫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对张真源的忠诚与对他们自身安全的考量。

"我们可以救他。"丁程鑫说，自己都惊讶于这个提议，"安全屋有武器，我熟悉警方的行动模式..."

"不。"马嘉祺斩钉截铁地打断，"太危险了。而且...这可能是个陷阱。"

丁程鑫不再坚持，但马嘉祺的反应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疑虑。那个曾经为了一只受伤小猫而停下脚步的男人，如今却对得力手下的生死如此冷漠？

安全屋是城郊一栋不起眼的平房，周围树木环绕，便于观察又容易撤离。两人迅速检查了装备——两把手枪，足够的弹药，一些现金和假身份证件。

"休息一下吧。"马嘉祺说，指了指唯一的卧室，"你腿伤还没好。"

丁程鑫摇头："你先睡，我守第一班。"

马嘉祺没有坚持，转身进了卧室。丁程鑫坐在客厅的窗前，警惕地观察外面的动静，同时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三天后出海，然后呢？永远生活在阴影中？马嘉祺能适应这样的生活吗？他自己呢？

更令他不安的是马嘉祺对张真源事件的态度。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马嘉祺。除非...丁程鑫的心突然沉了下去...除非马嘉祺知道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卧室里传来规律的呼吸声，确认马嘉祺已经睡着后，丁程鑫悄悄拿出手机，拨通了周烨的号码。

"你疯了？"周烨的声音透着惊恐，"他们已经在追踪所有与我有关的通讯！"

"就一个问题，"丁程鑫压低声音，"张真源被抓的消息，是谁告诉陈队长的？"

短暂的沉默后，周烨回答："是...马嘉祺的一个手下，叫李明的。怎么了？"

丁程鑫的血液瞬间凝固。李明是马嘉祺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如果他还自由并能联系警方，说明...

"丁程鑫？你还在吗？"

"谢谢。保重。"丁程鑫迅速挂断，关机取出电池。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马嘉祺知道张真源被抓是假消息，为什么不告诉他？除非这是个测试，为了确认他是否真的会为了马嘉祺放弃警察的身份和职责。

或者...更糟的可能性...马嘉祺根本没打算带他一起走，这一切只是确保他不会被警方策反的保险措施。

丁程鑫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门口。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马嘉祺安静地睡着，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年轻而无害。丁程鑫想起那个醉酒后靠在他肩头倾诉孤独的男人，想起枪战中不顾一切保护他的身影...不，那不可能全是伪装。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难以拔除。丁程鑫回到窗前，做出了决定——他要亲自验证真相。

天亮前，他留下一张字条说去找更多补给，然后悄悄离开安全屋，驾车前往旧码头。如果张真源真的被关在那里，那么他的怀疑就是错的；如果没有...那么他必须重新思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