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归处

暗夜微光·番外二：归处

第一章：旧物

“微光”书店二楼的生活区，弥漫着雨后青草与旧书页混合的清香。丁程鑫正在整理从阁楼搬下来的一个旧木箱，这是他们搬来时前任店主留下的，一直没空处理。

箱子里大多是些过期的账本和旧报纸，直到丁程鑫触到一个以牛皮纸仔细包裹的、沉甸甸的方匣。他解开细绳，动作微微一滞。

匣子里是一把保养良好的黑色手枪，旁边是两盒未开封的子弹，以及一本深蓝色封皮的警官证。

马嘉祺端着两杯刚泡好的茶走上楼，看到丁程鑫蹲在箱子前的背影，以及他手中那本熟悉的证件，脚步顿在了楼梯口。

丁程鑫抬起头，晃了晃手中的证件，封面上警徽的轮廓依旧清晰。他笑了笑，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们的前任，看来也不是普通人。”

马嘉祺将茶杯放在小几上，走过来单膝蹲下，拿起那把枪，熟练地退出弹匣检查——空的。他沉默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枪身，那些刻意被遗忘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悄然漫上心头。这把枪的型号，与他曾经最常用的一样。

“要处理掉吗？”丁程鑫问。他们的新身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任何与过去相关的物品都存在风险。

马嘉祺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那本警官证上。丁程鑫顺着他的视线，翻开了证件。内页的照片上是一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陌生男人，与楼下那些温馨的绘本和咖啡香格格不入。

“藏起来吧。”马嘉祺最终说，声音有些低沉，“就像藏起我们自己一样。”

丁程鑫看着他，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有些东西无法真正丢弃，只能深埋。他将枪和子弹重新包好，放在木箱最底层，唯独那本警官证，他拿在手里，指尖拂过照片上陌生的面孔。

“我们呢？”丁程鑫忽然轻声问，“我们的证件，是不是也像这样，被某个人藏在了某个箱底？”

他们从未销毁过去的身份证明，那太危险，也过于决绝。最大的可能，是陈队长将它们妥善封存，如同封存一段不能被提及的档案。

马嘉祺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带到窗边的沙发坐下。窗外，夕阳正将云层染成金红，一群归家的鸽子掠过天际。

“我们的归处在这里。”马嘉祺指向窗外这个安宁的小城，然后手指收回，轻轻点在丁程鑫的胸口，“在这里。”

丁程鑫心中的那点怅然，被这句话稳稳接住，缓缓落下。他靠在马嘉祺肩上，嗯了一声。

第二章：涟漪

平静的日子被一周后的一封匿名信打破。

信纸是最普通的打印纸，内容也是打印的，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他一直在找你。”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信封里还有一张折叠的剪报，是五年前“青龙案”终审报道的复印件，上面有马嘉祺父亲赵志明被追授荣誉的大幅照片。

这封信混在一堆书店宣传单和账单里，被马嘉祺在开门前发现。他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拿着信纸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丁程鑫立刻检查了店内外所有角落，调取了前后三天的监控录像，没有任何可疑迹象。信仿佛是凭空出现在信箱里的。

“是警告？还是……”丁程鑫看着马嘉祺紧绷的侧脸，把“挑衅”两个字咽了回去。

马嘉祺盯着那张剪报，父亲的照片因为多次复印而有些模糊，但那双坚毅的眼睛依然穿透时光，与他无声对视。当年涉案的核心人物，龙爷病逝狱中，刘昌伏法，副局长与赵振国被判无期。还有谁会在五年后，用这种方式提及过去？

“他？”丁程鑫分析着这个代词，“是指你父亲？还是……陈队长？”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心脏。不是恐惧自身的安危，而是恐惧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即将被打破。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丝来自过去的微风，都可能摧毁这座用五年时间小心翼翼搭建起来的玻璃花房。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表面上维持着书店的正常运营，但紧绷的神经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丁程鑫会在深夜突然醒来，确认马嘉祺在身边安睡；而马嘉祺冲泡咖啡时，会不自觉地观察窗外每一个停留稍久的路人。

直到三天后的傍晚，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推开了“微光”的店门。

第三章：故人

来人穿着普通的夹克，身形精干，眼神温和却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他环顾了一下充满书香与咖啡暖意的店铺，目光最终落在吧台后的马嘉祺身上。

马嘉祺擦拭咖啡杯的动作停滞，玻璃杯险些从手中滑落。丁程鑫几乎是瞬间就从书架后走出，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马嘉祺身前。

来人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带着歉意的苦笑。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没有靠近，只是轻轻放在了门口的阅读桌上。

“我只是个送信的。”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顺便，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丁程鑫认出了他——陈志明，当年的陈队长。他老了，鬓角已染霜白，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但眼神依旧清明。

“那封信……”丁程鑫警惕地问。

“是我派人送的。”陈队长坦然承认，“用一个笨拙的方式，试探你们的处境是否安全。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警惕。”他的目光越过丁程鑫，看向他身后的马嘉祺，“你父亲……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很高兴。”

马嘉祺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从丁程鑫身后走出，声音干涩：“为什么现在来？”

“我下个月就要正式退休了。”陈队长笑了笑，“在彻底放下一切之前，有些东西，我觉得应该物归原主。”他指了指桌上的信封。

丁程鑫上前拿起信封，打开。里面没有信，只有两张泛黄的旧照片。一张是年轻时的赵志明抱着年幼的马嘉祺在草地上嬉笑；另一张，是丁程鑫刚从警校毕业时，穿着崭新警服与同期生的合影，阳光下，他的笑容灿烂而充满理想。

两张照片背后，都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是陈队长的笔迹：

“有些人不在身后，而在归处。”

一瞬间，所有的警惕、不安与恐惧，都在这一刻化为酸涩的暖流。这不是警告，也不是挑衅，而是一个即将卸下重担的老警察，对他曾守护过的两个年轻人，最沉默也最郑重的告别与祝福。

陈队长没有久留，他甚至没有喝一口他们泡的茶。他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温暖明亮、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书店，目光在马嘉祺和丁程鑫交握的手上短暂停留。

“这里很好。”他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最终的确认，“真的很好。”

门上的铃铛随着他的离去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恢复了宁静。

丁程鑫将照片递给马嘉祺。马嘉祺低头看着照片上父亲年轻的笑脸，和自己儿时无忧无虑的模样，眼眶微微发热。他紧紧握住丁程鑫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从这真实的触碰中汲取力量。

“结束了。”丁程鑫轻声说，这次，他无比确信。

马嘉祺抬起头，望向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小城的夜晚安宁而祥和。他将照片小心地收好，贴胸放置。

“嗯。”他应道，声音恢复了平稳，“都结束了。”

他们的归处，不再是某个被藏起的身份，某个遥远的地址，而是此刻紧握的双手，是这间充满书香与咖啡香的“微光”，是彼此眼中映出的、平静而坚定的未来。

过去的涟漪终将平息，而他们的光，会一直亮着。

[番外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