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安夫妇被两名御林军拖着,刚走出驿站大门不远,杨力正欲上前盘问。
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咻——!”
一支来自驿站外竹林深处的狼牙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精准无比地一箭双雕,瞬间洞穿了尹志安与尹夫人的咽喉!
两人当场毙命。
瞬间,驿站外,杀机如潮。
尹氏夫妇咽喉处的血洞尚未凝固,竹林深处的毒箭已如群鸦蔽日,尖啸着笼罩而下。
“御!”杨力虎吼,与麾下御林军挥刀成幕,死死护住后方。箭镞撞击刀甲,爆出刺耳铮鸣。
祁元熠眼神一凛,反手自身旁兵士背上抄过弓箭,开弓如满月——
“嗖!”
竹林间一声闷哼,一名箭手栽落。
然箭矢太过稠密,他弃弓执扇,“唰”地一声,玉骨扇展若屏风,将数支毒箭扫落。司遥早已剑出如龙,寒光卷处,箭矢纷纷断裂。
“毒!”一声惊呼,一名御林军臂甲被擦过,乌黑瞬间蔓延,踉跄跪倒。箭雨防线骤然吃紧。
司遥清叱一声,纵身突前,剑光泼洒如瀑,竟以一人之力强行压制竹林箭矢,为后方争取喘息。
几乎同时,侧翼黑影窜出,十余名刺客持刃扑来,直取尹家家眷。
两道身影应声而动。
盛云知青丝飞扬,面对汹涌而来的刺客,她眸中寒光一闪。只见她双手倏然掠向头顶云鬓——在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根部,左右各横插着一支造型独特的“长簪”。
那“簪子”长约尺余,形制古朴,中间是一道可作为指环的精巧圆环,两端则是打磨得极为尖锐的三棱透甲钢刺。
它们巧妙地隐藏在堆叠的青丝之间,乌木质的刺身与墨发几乎融为一体,唯有那几点寒铁尖刺在夜色中偶然折射出一点星芒,宛如发间点缀的些许银饰。
这,正是她从不离身的防身武器——流云双刺。
电光石火间,她双手握住簪身中段,指尖精准地穿过圆环,发力一旋一抽!
原本作为发髻固定之用的兵器,在她掌心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瞬间从静默的点缀化她身影如流云般飘忽上前,双刺一展,左手刺格开迎面劈来的刀刃,右手刺已如毒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最先冲至的刺客咽喉。
祁元熠玉扇翻转,身法如鬼魅般与她交错。扇沿划出冷冽弧线,远处刺客只觉喉间一凉,已无声倒地;近处敌人攻势未成,便被扇骨精准点中要穴,颓然软倒。
他始终不离盛云知左右,她主攻,他策应补漏,攻守轮转间,默契天成。
然而,一道漏网的毒箭,自竹林刁钻角度射出,直取盛云知背心空门!
祁元熠瞳孔一缩,正欲回援——
“叮!”
一枚乌黑铁蒺藜后发先至,于半空中精准撞飞箭矢!
祁元熠目光瞬间扫向驿站门口。沈诀不知何时已静立在那里,面具冰冷,仿佛刚才出手的并非是他。
战斗不容他细想。祁元熠收回目光,玉扇旋出满月,将再度逼近的两名刺客逼退。盛云知对此毫无所觉,流云刺疾点,已结果了面前敌人。
就在此刻,驿站屋顶之上,数道玄鹰司身影无声显现,劲弓满弦。
“咻——!”
破空声锐利如鹰唳,数支羽箭精准没入竹林。惨叫声起,持续的箭雨戛然而止。
刺客头目唿哨骤起,残余黑影毫不恋战,遁入竹林,瞬息无踪。
场中霎时死寂,只余血腥弥漫。
玄鹰司的人影已无声地重新控制了驿站四周。杨力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指挥着未受伤的御林军,与司遥一同将中毒和受伤的弟兄们搀扶进驿站内救治。
盛云知走到那群吓得魂不附体的尹家仆役面前,声音清冷:“不想死就进屋去。” 那些仆役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涌向驿站。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向廊下的石桌,将手中染血的流云双刺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祁元熠很自然地跟了过来,目光在她周身扫过:“没事吧?”
“没事。”她应着,视线已落在他扇柄那枚普通的青玉扇坠上——她注意到,无论他换多少扇子,这个坠子始终都在。
动作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她指尖一勾,便解下了那枚玉坠。紧接着,又顺手将他那柄沾了血点的玉骨扇夺过,随手扔到一边。
“哎!我的扇子!”祁元熠心疼地喊出声。
盛云知却只低头检查着掌心的玉坠,语气平淡:“沾血了,晦气。车里给你备了新的,一会儿把这擦干净给你换上。”
祁元熠先是一愣,随即眼底像是落进了星辰,惊喜漫上眉梢:“车里怎么有扇子?你……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她拿出绢帕,细细擦拭玉坠,头也不抬,语气带着惯有的熟稔:
“有什么不知道?春日紫檀兰草,夏日白玉山水,秋日湘妃枫叶,冬日乌木墨梅。换来换去不就这几样。”
这话如同蜜糖,瞬间浇透了祁元熠的心。他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笑得像个心愿得偿的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专注的侧影,轻声唤道:“盛云知。”
“嗯?”她漫应一声,手上动作未停。
他就这样含着笑,静静地、心满意足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真好。”
盛云知擦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眉头嫌弃地蹙起,丢给他一个“你莫不是傻了”的眼神。
“我可是陛下的御前女官,”她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傲然,又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陛下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我都应付得来,记点你那翻来覆去的喜好,有何难?”说完,也懒得再看他那副傻愣愣的样子,转身拿着擦好的玉坠便朝驿站内走去。
祁元熠被她这话噎了一下,随即心头那点欢喜像是被风吹动的火苗,蹿得更高。他立刻抬脚跟上去,与她并肩,偏过头追问,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和期待:
“哦?那你说说,除了扇子,你还记着我什么喜好了?”
盛云知却只是横了他一眼,脚步未停,显然不打算接他这话茬,径直掀开门帘进了屋。
被晾在原地的祁元熠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背影,非但没觉得挫败,嘴角反而扬得更高。
他转身去拿起石桌上她用过的流云双刺,下意识就想用袖口去擦拭,动作却猛地顿住——万一沾了血,留下痕迹,她会不会嫌脏?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净的锦帕——那是他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利落地用锦帕包裹住双刺的刃身,极其轻柔地将上面的血渍擦拭干净,直到寒刃重新映出清亮的光泽,才将锦帕收起,把洁净如新的流云刺小心地握在手中,仿佛捧着什么珍宝,步履轻快、甚至带着点雀跃地跟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