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禾拖着步子挪回教室，八百米跑完后，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后背校服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难受得很。她一进教室就直奔靠窗位置，脑袋一歪埋进臂弯，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耳边蝉鸣嗡嗡作响，疲惫感汹涌而来。
毒辣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刚好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耳尖上，细碎光晕若有似无地跳跃。林嘉陇抱着篮球从后门进来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脚步一顿，下意识放轻动作，绕到窗前停下来看她一眼。最终他没出声，只是伸手把厚重蓝色窗帘往中间拉了拉。
布料摩擦沙沙声没能唤醒姜禾，反倒是林嘉陇指尖碰到窗沿的冰凉触感让他自己愣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女孩蜷起的手指上，又移到她发梢微微颤动的小汗珠，喉结不自觉动了动。最后他靠在一旁桌沿站定，指尖随意转着篮球，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安静伏着的发顶，再没移开。
直到后桌拍她肩膀，姜禾才迷迷糊糊抬起头。入眼是林嘉陇背影，几个男生勾着他肩膀往外走，蓝白相间校服衣角从桌边掠过，空气里飘过一阵淡淡洗衣粉香气。她怔怔看着被拉拢的窗帘，边缘还有明显褶皱痕迹，像是被人匆忙捏过。那晚写日记时，她在本子上画了个小小太阳，又在旁边打个问号，心头泛起甜意就像汽水里小泡泡，悄无声息冒了很久很久。
月考要调位，月考成绩出来那天，班主任抱着座位表走进教室，姜禾心突然提了起来。她偷偷用胳膊肘碰碰旁边林嘉陇，小声问：“你说咱们还能坐一起吗？”林嘉陇正转着笔，闻言偏头看她，眼底带点笑意：“应该能吧，我又没考太差。”
可座位表念到最后，姜禾也没听见自己和林嘉陇名字连在一起。她被分到第三排靠窗位置，而林嘉陇名字赫然出现在最后一排角落。
搬书时，姜禾手指都在发颤。她抱着摞得高高的课本，慢吞吞往新座位挪，路过林嘉陇身边时，他伸手想帮她扶一把，却被她慌乱躲开。“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怕一抬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新座位同桌是个安静女生，可姜禾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以前和林嘉陇坐同桌时，上课走神会被他用胳膊肘轻轻戳醒，遇到不会题能直接把练习册推过去，甚至偷偷在桌肚里分享一颗糖，都能甜上一整节课。可现在，她左边座位空着，右边同桌在认真记笔记，她只能把想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
上课时，姜禾总忍不住往最后一排瞟。林嘉陇坐在靠窗位置，阳光落在他侧脸上，他正低头写着什么，侧脸线条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可身边却换了别人。有次数学课，老师提问林嘉陇，他站起来回答时，声音穿过教室传到姜禾耳朵里，她却突然红了眼眶——以前他回答问题前，总会先小声跟她“剧透”一句答案，现在再也没有了。
课间时，姜禾趴在桌子上，看着自己和林嘉陇以前座位。桌子上还留着他们画的分界线，桌肚里还有她不小心落下的半块橡皮。她想起以前两人总在课间讲题，想起他会把窗户往她那边推一点，让她能吹到风却不被晒到，眼泪忍不住砸在练习册上，晕开淡淡墨痕。
林嘉陇也试过找她说话。有次课间，他拿着一道数学题走过来，想问她会不会，可看到姜禾红着眼眶，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是把题放在她桌上：“你要是会的话，就帮我看看。”姜禾低着头，用指尖摸着题目边缘，半天没敢抬头，直到上课铃响，林嘉陇才拿着题走回自己座位。
那晚，姜禾在日记里写满满一页。她画两个挨在一起小桌子，旁边打个大大叉，又画两个分开小桌子，旁边画几滴眼泪。她想起林嘉陇以前说过“应该能坐一起”，想起他帮她扶课本手，想起他眼底笑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酸又涩。
后来日子里，姜禾和林嘉陇见面次数越来越少。偶尔在走廊里遇到，也只是匆匆点个头，就各自走开。她还是会在课间往最后一排瞟，还是会在做题时候想起他以前讲解，只是再没机会和他坐一起，分享一颗糖，聊一节无关紧要天。
原来有些告别，从来都不需要说出口，就像那次调位，轻轻一搬，就把两个人距离，从同桌胳膊肘，变成整个教室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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